蒋行舟动了动嘴唇,好半天都没能组织一个完整的问句出来。他有很多想问的,但到了最后,只化成一句:“他当年……应该还很小吧?”

姜氏这才睁开泪眼,缓缓眨了八下。

八岁。

“才八岁……”

八岁的阮阳会是什么样子?亲眼看到装着母亲的棺材被抬出了王府,父亲日渐疏远自己,偌大的王府竟连他容身之所都没有。

姜氏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再听,淌下的眼泪就这么一滴一滴地洇在枕巾上。

“夫人本该死于那杯毒酒的,”蒋行舟叹了口气,看向姜氏的眼神中则多带一分凉意,“这样,阮阳就不会亲眼见到自己的亲娘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也会随着夫人的棺材一起被埋进地底,永世不见天日。”

姜氏的眼睛里突然划过一丝哀求。

蒋行舟知道她在求什么,无非是求蒋行舟不要告诉阮阳真相,但事到如今,他只觉得讽刺。

“只要他问,我一定会说的。”蒋行舟道,“稷王瞒着他,你瞒着他,瞒了这么多年,他……该知道真相的。”

蒋行舟说完,姜氏惊恐地睁大眼睛,发出艰难的喉音,像即将断气的野兽面对步步逼近的天敌,明知无力回天,还是拼尽全力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但蒋行舟很快发现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这道的目光绕过了蒋行舟,直直看向了门口。

哐当一声,铜盆落地,里面的水哗啦啦洒了一地。

蒋行舟倏然回头,只见阮阳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蹲下身捡起盆,扭头就走。蒋行舟意识到他全听到了,连忙追了上去。

阮阳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然后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他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到村口又走回来,回身时恰好和蒋行舟撞了个满怀。

“你都听到了?”蒋行舟问他。

阮阳没哭,相反,他整个人异常平静,静得像一潭死水,本就漆黑的瞳色此时看去更是深不可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