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老了，这思路早跟不上时代发展了，你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还得要多借鉴你们的新思维，才会与时俱进，谋求发展。”

三人又欢呼道：“我们都想瞻仰阿姨的风采！眼下这无人机就是圈内最厉害的！阿姨什么时候回国呀！我们给您接风洗尘！”

王红笑道：“阿姨忙完这阵就回去！先不说了，阿姨刚坐上出租车，要先眯会眼，养足精神，过会在会上发言。”

“我们就不打扰了，阿姨来日相见！”电话转瞬，就摁掉了。

转眼，又是一年初夏。

颜奶奶和满爷爷一百年大寿。王红把大家又召集在旋转餐厅。这么多年了，无论她身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每年的除夕，她都会陪满爷爷过年。

两位大寿星喝了点酒，话就稠密了。满爷爷摇晃着酒杯，说道：“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想说，颜奶奶却不让说，我们这个医院是援非定点医院，我、陈建设、柳毅是 1963 年第一批。那时候，非洲疟疾盛行蔓延，我们几位援非医生去一个部落医治患者。在一个路口，两个部落引起冲突。几人扛着猎枪一阵胡乱扫射，眼看着一排子弹就要飞过来，一位酋长扑在我身上，子弹却打中了他的后背。这位酋长就是拉斯西吉的爷爷。小川替他孙女挡子弹，只是亏欠了红……”

王红故作轻松，这一刻，压抑了自己许久，才说道：“我们在座的各位长辈都声援过非，就连我在梦里，都似曾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前大梁的木座位上，手摇着风车，跟随着爸爸去各个部落，入户送药。那片土地太富饶了，小川贪吃，恋上那里的肥锅台了……”

从餐厅出来，王红和桃子又来到巷口，这里，一座摩天的住院大楼拔地而起。只是，她们居住的那条小巷还在，一排相挨的院落都还在。

巷口的那棵老槐树还在。此时，叶更绿，摇曳着满树花香，清风扑朔里，两人牵着手，走向了故园的家。脚下王红又差点被绊倒，桃子一把扶住她，她才趔趄着站直身体。两人定睛看，一个黑黝黝的影子快速地跃上了房檐，向着墙外飞窜了。原来是一只黑猫。

这情境何曾相似！王红望着那些空落落的院子，空气里似乎又飘荡着辣椒炝土豆丝的香气，锅铲撞击着锅沿的声音家家响起。小川站在大门前，向她傻笑。

“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情景吗？”王红问道。

“怎不记得！岁月穿梭，人生流转，我们都记得这处驿站，在这里成长，也看见未来的力量。”桃子呵呵笑着。她拿着从父亲处要来的钥匙。丁至诚人都退休了，却又被返聘到总务科。

锁眼都锈蚀掉了，桃子拧了半天，钥匙几乎要拧断了。王红发现窗台上有半根铅笔头，拿砖头砸碎了，用铅笔沫灌了锁眼，这才算是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霉味直呛鼻底。四床一桌，窗户后面还是那堵墙，墙上爬满了绿苔藓。窗台下面，和书桌相挨的距离，十公分的墙面上还赫然辉映着一行字：青春是用来奋斗的！

王红抚摸着每一个字迹，久久地凝视着。眼睛里泛红，又想起那一个个奔跑的深夜，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犹在耳畔追来。

“还记得这些字迹吗？”王红问。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你用铁钉刻上去的。我们都要拉响生命里的警钟，打下人生最坚固的一块基石。因为，生命只有一次，青春也只有一次，不可以重来！不可以后悔！更容不得半分亵渎和浪费！”桃子说。

“人人都羡慕成功，青春就是那段破茧成蝶前的时光隧道，是一段不惧怕不停歇地和自己赛跑的旅程。青春就是努力将梦想变成现实，过上未来自己想要的人生！”王红呵呵笑着，两人锁好了门。向外面走去。

翠绿，洁白。巷口的老槐树，久违了的老朋友，拖住一方相思，把岁月拉长。绽放最美四月天，这人间芳菲季。

（全文完）

【番外】相爱相亲

王菲，你已经离开我们好多年了，你走的那一年还是九十年代末。那一年，和你一起离开我的还有满小川。我生命里的两个挚爱。这像是从此抽掉了我身体上的筋脉，让我像个情感空壳人活在这个喧嚷的人世间。

如果有来世，我还要你做我亲姐。我们俩是同一年出生，只不过，你生在了年初，我生在了年尾。这意味着，我们的妈妈，生下了你，又怀了我。我们只是在妈妈的子宫里前后错过而已。

那一年春节，我们全家到骊山找你们过年，为了鼓励胡晓燃有政绩，我随口说出了一句玩笑话，“我姐到时候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呢？”想不到，会一语成谶。我真后悔自己这没有把门的嘴巴！你走了之后，胡晓燃也的确是顶天立地着站起来了，带领着骊山人们共同走向致富之路。他这是把你未付的使命又肩挑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