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走过那些疑惑于他为何此时出门的侍女,问他要不要车的门房,离开了秦家的宅子。
他站在街道上,看着如织的人潮,恍惚觉得自己是误入的游魂,早死在了旧年里,在日光下便疼痛万分。
就像太史公只会当自己是个受了腐刑的史官,他从前也只当自己是个受了腐刑的读书人。
知道今日,他才明白阉人两字的涵义……他该适可而止,该曲意逢迎,他不该有任何渴望……
沈铮拎着那个小小的包裹,走在街道上。
自出宫之后,他的东西都是阿姐给买的,除了方换下的那件染了血的衣裳,和几张手稿,他几乎什么也没带走。
可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天大地大,哪儿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被心中哀恸击溃,咸涩的泪水不断滑过他的脸颊,落在唇齿间。
这一刻他忽然很感谢面上的帷帽,让他留有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可是这温柔,对他来说又何其残忍。
他是那高高悬在空中风筝,低头看,爱意便如同那风筝线,细细系在身上。
他既觉得安心,不必忧惧空落落挂在树梢。又觉得悲哀……他清楚的明白,他无比贪恋这温柔,便是离开了,一生也舍不下这风筝线……
沈铮终究忍不住回头望去。
他已走出了太远,隔着一条条街道,隔着街道上的人潮,他什么也望不到。
他感觉喉咙里有些痒,低头咳了几下,帕子上又落上了一片暗红的血。
他茫然的看着,几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