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画面,也没有刻意美化,连街角处不慎溢出泔水桶的污浊泥泞都绘了出来,墙面也斑驳呈现出不同色泽。
仅有三座城池的小国,十余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以至于这幅出自许谨微之手的画作,与李桐枝亲眼目睹的场景没有太大不同。
听说这是她母妃离开燕兰前回望故国,记在脑中的画面。
她的指尖轻轻触在天幕那轮炽白明亮的太阳,思考母妃的心情。
算一算时间,离开燕兰的母妃应与她现在年岁相当,因家族蒙罪而受牵连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大衍,一定忐忑于未来前景。
不过绘制这幅画时,应当很平静——甚至从对细节的处理上可以看出她已经不在乎那个利用她、因她的性别连她著名权都剥夺的家乡。
即便伤疤不会消失,也不会再因回忆感到疼痛。
李桐枝的目光落到画卷的落款上。
不同于燕俞搜罗送来的画作上落款他人之名,这幅画卷上题的是“鸢尾夫人”四个字。
鸢尾,母妃教她画的第一种花。
听说它们曾开满母妃院后的小山坡,当母妃还是小女孩时可以趁懒惫的侍女和嬷嬷不注意,偷偷从窗口翻出去,快乐地奔跑一会儿,并薅回几朵花自制成颜料。
鸢尾的寓意是什么来着?
李桐枝仔细回想了一下,听到前来通知的宫女叩门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她可以前往前厅了。
她将画轴收起,系好细细的绸带,站起身。
腰间新佩的玉饰叮当作响,裙摆装饰用的流苏拂过锻鞋鞋面。
她推开门,踏入春日的暖阳里,听到鸟雀清脆鸣声,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