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几步能跨出的屋子内,最里侧床榻卧着个不知生死的谢砚书,最外侧坐着位漠然的宋锦安。两人虽隔得远,屋中央药炉的烟气却是在二人身上转悠来转悠去。
夜半后的夏有蝉鸣,一下下闹得人耳根子疼,宋锦安见知了知了个没完,便起身想着扣紧些窗柩。
床榻边传来点咳嗽,宋锦安顿足望去。谢砚书许是醒了有一会儿,却默不作声躺在那,若非咳出声来宋锦安当真注意不着。
“我先告辞。”宋锦安将手重新拢进袖摆中。
“陈大人呢?”
宋锦安想了想,答他,“回宫了。算算时辰该回来。”
“等他回来用车舆送你走罢,想必外头御林军正忙着清算杜家余孽,你独自一人不安全。”
这话到底说到宋锦安心坎上,她犯不着为躲谢砚书而自找不快。遂宋锦安坐回那张小桌,眼却未看桌面上的东西。
“阿锦。”
床榻上的人仍是因骨头断了几处躺着不得动,然唇瓣轻启,“这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想到了从前。”
宋锦安没吭声,谢砚书便自顾自朝下说道,“那个时候我很厌恶周遭一切,觉世间待我不公,我拼了命想逃离宋府逃离那段狼狈的过往。可后来你走后,我每夜每夜不得睡翻来覆去想到的也是那段过往。
我第一次见着你时,就在想,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般良善的人。从前我以为你是甚么都不缺所以甚么都无需计较,可是后来,我只愿你甚么都不缺。这段日子,我会做梦,有时梦到过去,有时梦到今后,不论如何梦,你都在我身侧叫我声阿蕴。然,觉浅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