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光影变幻,陆且眼眸微黯,一个错眼,他仿佛又站在五年前的十字路口,和霓虹灯下的白栩遥遥对望。

大概真是喝多了,他今天总是想起那会儿白栩微笑的模样。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许久之后,才用喑哑的嗓音说道:“我有病。”

“什么病?狂犬病?”已经喝趴在桌上的老板突然支楞起来,没头没脑地插一句。

说完,又脑袋一栽,彻底地睡死过去。

然而白栩却没吭声,他单手托着下巴,醉眼迷离,仿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却又更像是在认真聆听。

陆且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这才慢慢往下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大概是六岁的时候吧,那年夏天,我们出海……”

六岁的记忆太过遥远,他以为很多事都已模糊不清,可真当说出来,才发现那天从未远去。

他记得那天的风,阳光和空气,他记得自己穿的衣服,和那天早上,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

他的父母属于家族联姻,感情淡薄,若不是一力促成这门亲事的老爷子在上头压着,这段婚姻恐怕撑不过两年。然而他们一直撑到陆且六岁,在陆且的记忆里,父母没有面容,是长着羊角的怪物,他们说的语言也不是人话,而是恶魔之语。

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老爷子勒令父母必须带他过生日,甚至准备好了游艇,亲自送上他们上船。

原本一切都很和谐,但是游艇没有配备佣人,需要父母亲手给陆且做大餐。

于是,为了这顿饭,他们在厨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动起手来,打翻了燃烧的炉子。

后来的事陆且记不清了,意识一下跳到几个月后。

爷爷接他出院,告诉他,父母在那场大火中丧身,而他因为侥幸,被游艇爆炸的气流推向远海,依靠一片小舢板漂浮了七天七夜,直到被救援队找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那以后,我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变得很低,我体会不到幸福与悲伤。如果非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那天小院失火,刺目的火光和游艇那场火灾融为了一体。”

问题回答完毕,陆且将自己陷在椅子里。昏暗的光影覆在他脸上,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