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福安嗤笑一声,也不端着文人风骨的架子了,靠着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叉开腿,不屑道:“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谁的长辈?还想教导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你就敢来教导我,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吃亏理亏?你分不清青红皂白,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来教导我,拿辈分压人,简直白长那么多年了,这要是搁在我颜家,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你!”羽祥理被气的七窍生烟,双目凸出,面如涂丹,脖子上青筋暴起,十足十的骇人。

“好了爹!”

此时此刻的羽明诚也有些受不了了,分明他陪着笑,多说两句这事就能好商好量过去的,现在好了,本来就占据不多的优势,全被他爹给毁了,还把被他们亏欠的亲家给惹恼了。虽说他也很气恼自己的父亲被人这样贬低,但是没有办法,他得顾及大局,不能功亏一篑。

眼看他爹又起了不容忤逆的心,羽明诚心一横,反而坐下了,“你若是想说,便随便说什么好了!到时候咱们羽家全家一起自尽去给亲家赔罪!这日子谁也别过好了!下辈子你别再当我爹,我不再做你儿子,咱俩上了黄泉路就各走各的道去!”

羽明诚这一出成功让羽祥理找回来了理智——他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如之前年轻好使,唯一的指望便是这个,不傻还聪明有大能力的小儿子了,这要是给得罪死了,恐怕得晚景凄凉。

想到这儿,他顿时收敛压制了脾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重重坐下,脸扭向门外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他偃旗息鼓了,颜福安却没打算放过他,“呵,看来亲家大伯对我十分不满呀。那行,我现在就走,咱们到时候衙门见!我就不信我颜家那点家底,还讨不回一个公道!”

他干脆利落的起身迈着大长腿朝外走,还没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刚刚赶来的羽世铭,结实的胸肌下意识便绷紧了。

然后羽世铭那脆弱的脑门就跟撞到了石头一样,又刚好被他衣服上的一个绳结给硌到了,他那白皮额头当即就印了一个红红的坑。

“哎呦喂!我的娘啊!”羽世铭疼的皱眉挤眼的蹲在地上捂着额头,差点哭出来,“大舅哥你,你这怎么,撞,嘶,撞你比撞墙还疼啊,我的天哪,我怀疑我的脑袋被开了个窟窿,快,快帮我看看出血没有?唔唔唔——”

颜福安也没有想到这样还能伤人,当即蹲下来看羽世铭的额头有没有事儿,眼角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一个站在珠帘柱子后面,身形藏的极好的那人顶着一张让他十分熟悉的脸。

此刻羽明诚,已经快被衙门那两个字给吓飞魂了。一旦衙门插手,若是不折些大手笔的银钱进去打点通关系,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够他砍十次头了,他下手的时候可完全没想到,这事还有机会能捅到官府那边。

他从前一直觉得那颜家仿佛对颜月肃不甚上心,还以为他们家虽然人少。兄弟姐妹之间却也不那么和谐,都想从家产中分一杯羹呢,谁曾想着出事的消息一经传出去,便有娘家人不顾头不顾脸的直接跟羽家硬刚了起来,半点没遮掩,完全不在意被旁人看了笑话。

火爆的脾气,强硬的态度,简直比他年轻时的父亲还过分。一言不合就拍桌子打椅子,张口挤兑人,还能说出不商量了直接要去报官的话。这样的人,跟他相处起来,简直比训练一条恶犬还累。

狗不听话,他占理,能打能骂;结果到了人这,他不仅不占理,不能打,不能骂,不能跟他吵架。日子过得简直比天天跟在羽谯后面,看着他在商场上谈笑风生,自己却一无所成还憋屈。

然而,他不得不忍。

首先,颜家他不能得罪,人家子息单薄,不代表人家的财力物力也单薄,与他们交恶绝对没他半点好果子吃。

其次,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他常年跟在羽谯身边,只要羽谯占了理,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商场上,他都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跟他耍无赖?呵呵,如果对他耍无赖,那么好处他就不是占据最大的,而是全部都占了,他的理向来只对讲理的人用。

最后,名声,虽然他很厌恶,很想抛弃这个东西,但偏偏在这个世道上,生意人和大户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因为无名,不得利啊。他想要的,可不是一个因为名声而逐渐没落败落的无用之家。

所以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不在羽世铭与他对付不对付——终归他们都是姓羽的,而他是姓颜的,怎么着也该帮他们同姓的吧。

“堂弟,你可得好好劝劝福安哥啊!若是真让他去报了官,家事就得变官司了,到时候谁都落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