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入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外殿侍人俱都被遣离而去。
长公主一向不喜欢旁人入内殿伺候,但如今夜一般,连外殿都无人的场景却是极其罕有的。
裴时行心下思量,修长指节轻挑了珠帘帐帷入内。
正正对上元承晚抬眼时,含冰凝霜的一双冷眸。
此刻场景,已与裴时行片刻离去前截然不同。
“竟当真是你构陷周颐?”
长公主并未给他太多的反应时机,几乎是在裴时行察觉异常的下一刻,元承晚便自齿关间咬出这几个字。
话中压抑了惊怒与厌恶。
裴时行意识到这一点,倏然顿住了动作。
元承晚自他入门便紧紧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望到他的手脚凝滞。
终于不屑一嗤。
却连抚在腹上的手都有些轻颤。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周颐贪墨一事的真假,哪怕方才亲眼见了泾州历年税册,望着上头工整无误的行行数目,她都还在犹疑。
只因她信裴时行。
信他的风骨卓然,因此他不应当会去构陷他人。
亦信他的才智缜密,纵然他当真做下什么,亦绝不会于人前露出破绽。
直到望到下一处。
舆图之上,剑川的数处山隘都被人圈出标记。
字迹并非新墨。
细望而去,俱是隐辚郁律的险峻处。
其中被人以浓墨多次圈出,最为显眼的一处地点,正是周颐今次真正的坠车之地。
旁有一个极为隐秘的“七”,甚至在其余几处也都有小字作注,俱是经人计算后得出的不同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