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老天眷顾,颐山房屋宇的承重木构依然牢固,只消重新更换枋檩、铺上瓦顶便可。
只是——
这屋塌的巧妙,十分解人意。
抑或是,十分解驸马之意。
恰恰好好坍圮了半边顶,又更为恰好地砸落在驸马寝房的位置,青砖碎瓦落了满地,床榻案几已然完全湮埋于一片废墟中。
宋定凝目半晌无言,默默垂下眼皮子,恭顺请罪道:“驸马恕罪,是奴婢办事不力,令驸马爷今夜无辜受惊。”
裴时行观他反应便知深浅,暗道这长史果真是聪明人。
这是看出来了。
正待与他心照不宣做一场戏,外间却倏然来人通传。
竟是长公主要召见驸马。
宋定反应极快地为裴时行寻借口:“定是殿下知驸马受惊,要亲自惠慰一番,驸马爷且放心,奴婢定会收拾好此处残局。”
这本就是个不甚高明的计策,如宋定这般聪明人更是一眼便见真相。
裴时行既已做好安排,便也没必要再在此地纠缠。
毕竟他已经有借口去见元承晚。
也有了借口去向殿下讨些恩典。
元承晚本已就寝,眼下却要自衾被中重新起身,在偏堂等候裴时行。
她不欲折腾,一头如瀑青丝仅以一根缂丝锦带束系于发尾。
听雨临走前拿银挑子拨了拨灯芯,此刻烛火正峥嵘,屋内柔光暖照。
美人的眉眼在灯火下尤发妖丽,一双琥珀眼瞳几乎被烛光映如洒金。
至少裴时行甫一入门便呼吸一顿,只觉好似看见诗章中“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的山鬼。
山鬼睇而含笑,正极力蛊惑他的心魂。
“驸马今夜有否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