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几乎道不清此刻心头情绪究竟是后悔还是惧怕。
她只是深吸一气,漠着面孔自袖中抽出匕首,一步步自背后逼近那做戏骗过她的少年。
可不待出手,她便后颈一痛。
下一刻便昏然倒地,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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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行策马驰在官道上,马蹄生风,卷踏过无数黄沙枯草,也将他身后玄色斗篷卷出哗然风响。
他抽辫击在马腹上,大掌死死握住缰绳,勒出深刻痕迹。
裴氏根基在河东,北地水草丰茂,裴时行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却也从未如今日一般疾快驰骋,马速过快,寒风凛冽地割在嗓子眼。
狂奔的马几乎要将背上主人的五脏六腑都颠簸而出。
可他一刻也无法再等,只恨不得此刻便飞赶至凉州城外。
元承晚——
男人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这个名字,每一遍都卷裹起心头血肉,撕扯出一片淋漓痛意。
南安郡的确有异,他此番下郡,终于自山野之中找到了铸兵的作坊,甚至一并在地底下挖出了之前皇帝暗派入陇,却无故断联的皇城卫。
裴时行亲眼见着那些皮肉腐朽,化为白骨的同僚;亲眼见着那处作坊中高燃的炉具铁器,以及暗窟底下深埋的尸首,他们被挖出来时已经腐臭无比,皮不覆骨。
他已然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受。
可不待他缓过一口气,下一刻却又自那群贼子口中无比绝望地得知另一个令他肝肺皆炸的消息。
凉州城亦有此类作坊。
那作坊就设在官府造置的济恩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