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计却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意孤行,跪在坐榻前摆盘。林晗冷眼瞧着,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个遍,觉得平平无奇。
凉州城里有众多胡人,有些待得不久的,不会说官话,也听不懂,实乃常事。康姑娘是达戎女子,她这里向来聚集着不少异族面孔。林晗思忖片刻,回想起当年在弘文馆学过的达戎话,便有些生疏地开口,让他抬起头。
那人一听,果然有反应,慢吞吞抬起脑袋。褐眼红发,五官深邃,确是达戎人的长相,却蒙着股灰扑扑的阴霾,不大起眼。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静默。小厮盯了他许久,带着浓重的胡腔开口:“有何吩咐?”
林晗的达戎语丢了许多年,如今只是半吊子,能问人家一两句简单的,自己却听不明白,便只能挥挥手,佯装无事,让他赶紧退下。
小厮没说话,又花了些功夫放下茶水,一瘸一拐地转身下楼。
今天酒肆生意实在太好,等到天色渐暗,康姑娘仍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上不了菜。这段时日以来,林晗少有闲适的时候,光是坐着喝茶,听楼下吆五喝六地打双陆,便已经心满意足。
楼堂里飘荡着胡弦筚篥,莹莹灯火之中,美酒和食物的香气勾人心魂。人间烟火,众生百态,自是醉人。
小楼间灯火摇晃,不过片刻,便又有人擎着光上楼。林晗晃眼一瞧,还是刚才那家伙,磨磨蹭蹭地送酒菜来了。
他不由得心中别扭,拉了拉韩炼衣袖,低声道:“现在干跑堂的,连手脚都不灵便了。”
韩炼只是干笑。林晗奇怪地瞅他一眼,把手撒开,对那走近的小厮道:“你放着吧,别把酒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