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在以命相搏。
天道不再出声,沉寂间,却有更多的月华刺向摇光,密密匝匝的丝线接连成片,几乎窥不见半分空隙。
鲜血沿着绷紧的“木偶提线”,慢慢浸染向上。
在盛大的光华里,江岚影已经望不到摇光了。
她不知道摇光又做了多少疯事,最终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
成片上万条月华齐齐崩断,断裂处模糊、细碎、交相辉映,好像白孔雀展开的尾羽。
而如烈火般张扬而去的血河里,摇光于尊座中起身。
他依然衣冠齐整如来时那般,只是似净瓶般纤长的脖颈脸侧,溅上了一串醒目的血。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了。
连天道都不能。
这一次,江岚影没有再随他离去。
她留在了紫微台中,看到天边的微光一点一点升起,看到满殿月华被吞噬,换作挟有余温的艳阳热热地泼洒下来——
看到万顷怨煞尽消,清气涤荡。
她知道,摇光又一次为她而死。
彼时幻境渐渐破碎剥离,紫微台的光景在江岚影身边飘渺如雾。
梦,该醒了。
当日,春夏只是听说江岚影从水月洞天中出来了,却没在启明宫中见到她的人;最后,她是在北斗七宫的废墟前找到了那一袭绛衣身影。
彼时长风潇潇,一株高大的红豆树自废墟中破土而出,江岚影站在红豆下,衣摆与树稍一同飘摇。
春夏想起,北斗七宫化作废墟的隔日,江岚影曾在此倒插一根簪子,那根簪子头上,正有一颗红豆。
那是摇光在昭明灯中赠与江岚影的发簪。
昭明灯中幻象迭生、事事皆空,灯中所生之物断不能带离灯外。自发现这根簪子没有随灯消失的当时,江岚影就知道,这是摇光特意为她准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