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宸殿最高处看京城,天地展露面前,抬手可摘星辰。“
“朕曾经有几次半夜起了兴致,想召你来赏月,喝酒,吟诗,下棋。你总是推说有事忙碌,从不过来。后来朕见你经常出城踏青,却从不登高望远,这才隐约猜到,或许你怕高?因此次次找借口搪塞。”
梅望舒拢袖垂眸,“陛下明察。臣小时候顽皮,从院墙摔下来过。从此惧怕高处。”
洛信原极低地笑了声,“小时候摔过,现在呢,还怕?”
梅望舒抬眼,扫过楼阁周围的景色,“怕倒不至于。但站在空旷过高的地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
“不为难你。”洛信原手肘撑着木围栏,并不回头,“你就站在殿里回话,别出来外廊了。”
“想要归乡的念头,有多久了?”猎猎呼啸的晚风中,他开口问道。
“陛下恕罪。”梅望舒如实答复,“一直都有。”
洛信原垂下眼,俯瞰着紫宸殿下方忙碌行走的大群宫人们。
“一直都有。”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是,近来几个月,朕对你苛刻了,是朕的错。但这么多年了,往日对你不够好?不够掏心掏肺?何处薄待你了?”
梅望舒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细微触动了一下,想起家里收着的那块足金免死金牌。
当初赐下时,少年天子紧握着她的手,将他亲手打磨的令牌塞进她手中,眼神澄澈坚定,也曾是奉出满心赤诚。
她的眼角微微地湿润了。
“陛下往日里对臣极好。只是,”梅望舒将情绪深深压下,平静地道,“人各有志。臣志不在朝堂,常常有隐退山水之心。”
洛信原回过头来,极犀利地盯了她一眼。
“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梅望舒神色风平浪静,纹丝不动,“句句属实。”
洛信原深吸口气,掌心用力握住扶栏,手指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