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万一呢?
他不能接受哪怕万分之一可能的意外。
要么他死,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种结果。
只要他的殿下没事就好。
这一次,崔折澜认栽。
他早就知道他栽了,在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公主手里,在南清池畔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
官场浮沉十余年,明面上倨傲恣肆,实则步步谨慎小心,走一步看十步,揣摩圣意、揣摩每一个同僚的心。
家徒四壁,两袖清风。
做纯臣,做孤臣,做先皇的刀刃……
直到那个春日的午后,一捧鱼食顺风扑了他满面,十五岁的公主满脸讶异地看着他,他改变了主意。
崔折澜想做驸马。
孟娴看着那道身影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眼中雾气渐起,忍不住动了下指尖,悄然让火焰躲开这个伤重垂危的人。
他几乎要站不住了,撑着长刀单膝跪倒在孟娴面前,额上鲜血顺着锋锐的轮廓线条滑下,从眉骨到眼窝,滑过那道骇人的伤疤,顺着长睫悄然垂落,如同泣血一般。
崔折澜唇角犹带着笑,声音沙哑而温柔:“殿下……”
孟娴不敢看他的眼睛,却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半垂的眼眸中视线一遍遍的描摹着那开合的薄唇。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崔折澜是要死的,也早就做好了看他走到终章绝路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样的惨烈,这样的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的为了她,在他们决定从漩涡中抽身,去往江南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