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上拓着父亲年轻时的照片,身穿海员制服,蓄着一头浓黑如墨的短发,两腮圆润,嘴角微微压着点笑意,一团和气。
拍摄这张照片那年,他刚晋升为父亲,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照片定格了父亲最年轻,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父亲离世时却是另一副面孔,判若两人。油尽灯枯,面容枯槁,被人抽光了精气神,只剩下一摊皮肉。
奶奶说父亲放不下他唯一的女儿,一遍遍喊女儿的名字,直至失去心跳和呼吸。
俞早站于墓前,凝视照片良久。抬手抹掉墓碑上落着的灰,俯身放下一束白菊。
她的眼圈慢慢红了。
随后又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爸,我今天结婚了,把您的女婿带来让你过过目。”
太阳滚烫,照着女人的一边脸颊,白里泛红。
祁谨川伸手搂住俞早的胳膊,对着照片上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郑重其事道:“爸,您放心,您的女儿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
返程回家,路过和祁路。
两排整齐划一的栾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半树葱茏,半树红,一半尚在盛夏,一半早已悄无声息入秋。
栾树花开,共赴一场盛大的秋日。
这些栾树从俞早眼前闪过,记忆推拉撕扯,诸多熟悉的画面跃然心间,清晰如昨日。
一年前的十月,栾树火红,俞早和祁谨川在a大一院重逢。
彼时,他还是自己高不可攀的白月光。是她心心念念,惦记了整整十年的梦。她压根儿没想到两人还有后续。更想不到他们会成为夫妻,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