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精修】

孟恪淡笑一声,没难为人,“艺术家跟商人气场不和。”

“就是就是,他对投资人就这幅模样。真是的......”

“聊得来到投资人除外。”方黎山垂眸看着身前的茶杯。

张冲飞几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不要说了。

孟恪倒不生气,“不知道什么样的投资人比较合方导的脾气?”

张冲解释:“这个项目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独立纪录片,最开始我合作很久的朋友因为情怀投资,但是情怀不能当饭吃,疫情了嘛,就撤资了,但是这期间陆陆续续有圈子里的朋友帮忙。也有拍摄过程中认识的,比如去年,有个记者,京台的,她是唯一一个这位‘大牌’导演谈下来的。”

方黎山知道这位投资人在看自己,“这是我朋友。”

孟恪淡声:“很早就认识?”

方黎山摇头,“去年认识的。”

“这位是影视频道的记者么,所

以平时能接触到。”

“我是她粉丝。后来一起下围棋。”

张冲笑,“她不也是你的粉丝吗。这两个人还是挺有缘分的。李老师,就是那个记者,是对社会现实问题比较关注,这位就是艺术家的筋长在这儿了,俩人一拍即合呢。”

方黎山也笑,身上傲倨木讷的气质随之消散大半。

余光注意到投资人掠过自己脸庞的目光,他看过去。

餐桌当中垂落射灯,光影错落,男人似笑非笑,看似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又仿佛只是维持外淡漠之外的礼貌。

方黎山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气质。

孟恪来电话,说声失陪,暂时起身离场。

张冲喜滋滋看向方黎山,后者刚拿起手机,读群消息,“他们问怎么样。”

“应该有戏。”张冲说。

方黎山如实转达。

怕李羡看不到,单独小窗给她发了条语音,“冲姐说有戏......我发给你的照片看到了吗?”

没多久,李羡回复一大堆表情包。

“黎山,第五张照片是在哪......”

语音外放。

张冲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

语音没有播放结束,障子门被推开。

出于礼貌,方黎山将微信划走,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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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这次简直顺利到要去庙里磕头还愿】

张冲:【投资人超级超级有气场,又意外的耐心】

李羡随便披了件外套,左手拎一袋垃圾,右手按住语音键,举到唇侧。

“什么投资人能让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张冲发来与对方公司对接人员的聊天截图,后面的名字李羡自然不认识,前缀是信港资本,她也无印象。

张冲:【据说对方老板娘比较有情怀】

李羡笑说:“黎山也说了。也许就是我们的运气到了......终于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

张冲在忙项目,平时习惯转文字,不大听语音,但李羡的声音悦耳悦心,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外放这段语音。

不知怎的,想起投资人席间忽然叫黎山的名字,那语气听起来很熟悉。

李羡就是这么叫方黎山的。

但是......

张冲皱眉思索,摇了摇头,记错了吧。

对面再没有消息回复。

李羡将手机收进口袋,心情愉悦地踩落叶。

最近没有下雨,前几天落下的枫叶已经变得焦脆。

踩上去是“咯滋咯滋”的声音。

出了小区门口,一抬眼,看到停在路对面的汽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落车窗,指间橙色火光忽明忽暗。

李羡放慢脚步,迟疑地走过去,车窗内隐在暗处的脸似乎看过来了,车门被推开。

孟恪下车,走到她身边。

“你......

怎么在这?”

“等你。”孟恪没有含糊。

李羡抄在兜里的手往更深处挤,抬头看他,“有事吗?”

孟恪垂眸看向她手里的几个垃圾袋,“去丢垃圾么?”

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李羡垂眸,走向不远处并排的几个垃圾桶。

“我看小区附近有棋室,这两年应该不太营业。”孟恪说。

李羡:“已经倒闭了,还没租出去。”

“平时只去林老师那里下棋么?”

“偶尔也......”李羡启唇,脱口前将回答咽回。

觉察他平淡话语里暗涌的试探。

她将几小袋垃圾分类丢进去。

沉了口气,肩膀下落,“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递过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这几天又是什么意思。”

“离婚协议?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转过身,孟恪正垂眸看着她。

“只是一种感觉。”

李羡很平静,情绪薄瘦,身侧汽车穿行,明橘色在眼梢一闪而过,陷入雾蓝。

她或许纤微,但很少有易折的脆性,但这样的瞬间里,身上流露罕见的脆弱。

如果必须面对选择,你会选我吗。

孟恪无端想到这句话。

偶尔有车驶过,轮胎碾压地面发出连绵的嗤声。

李羡看着孟恪的面庞,他眸色太深,忽闪过一些痛觉,微敛目光。

她怔忡,恍惚这只是错觉。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我在找一个平衡的契机,可以回到从前。”

“可时间是单向流动的。”李羡轻声,“我已经不是曾现棠了。李羡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最后的自由交出去。”

沉默一霎。

“那我换种表达,羡羡,我不打算离婚。婚约结束的事没有当下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连城和卫城很多事情暂时没有处理干净。”

走到车边,孟恪两步过去,拉开后座车门,躬身俯进些,随后怀里多了一捧花。

橙红调的一簇,金属饰品微微折光。

“至于这几天去接你,意思很简单,我想见你。”

-

怀里抱了捧花,不大方便开门,钥匙抵着锁眼摸索好一阵,终于捅进去,李羡拧开,推门进去。

她扶墙,脚后跟抵着蹬掉脚下板鞋,换了双拖鞋。

弯腰时散落的头发摩擦包装花束玻璃纸,发出窸窣响声。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可以放花的地方,就这么放在地上。

走进卧室,放在桌上的电脑传出代芸的声音,“回来了,羡羡?”

刚才两人在开视频会议,中途代芸去哄孩子。

“嗯,刚才丢垃圾去了。”李羡收拾桌子。

代芸那边响起手机铃声,她看了眼,立马挂断,“啊,好烦啊,那个女人。”

“什么?”

“就是一个厚脸皮的亲戚。”代芸抱怨,“上次周岁礼你记不记得?橙橙爸爸的朋友也过来了,那个气场一看就身价不菲啊。这位想攀高枝,缠着我们问联系方式。橙橙爸肯定不会透露,所以她纠缠我,好几天了,烦都要烦死了。”

李羡垂眸,淡声说:“是吗,这朋友这么大的魅力吗,听说离过婚。”

“你也知道呀?”代芸惊讶,“我还是听橙橙爸提起的呢。据说前妻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几任未婚妻都是富家千金,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没背景的小主持人,虽然她确实漂亮,但是再漂亮也只能做三。”

这话刻薄,却也是实话。

“万一真嫁进去了呢?”李羡托腮。

“真嫁进去?你把我难住了。”代芸抓了抓头发,“真嫁进去,她应该也没有任何底气。豪门不是谁都能待得下去的。”

两人回归工作话题。

大约半小时,终于收工。

李羡起身去上厕所。

客厅空间狭小逼仄,门口的花格格不入。

这是一束明媚的花,她只认得重瓣郁金香和白色铃兰,花枝郁郁葱葱,金属项链缠绕,若隐若现,粉紫两色水晶珠挂在淡粉小花旁;主枝花茎上是两颗银青玉耳环。

戳在包装纸上的紫色珐琅耳钉、别入叶片的蝴蝶胸针、作缠绕丝带的发绳、手链......

孟恪的意思很明显,给她不用思考是否应该接受的理由。

因为这些全部都是她留在连城,没来得及带走的首饰。

李羡抱花回卧室,挨个将这些首饰拆下来。

最后在没有开放的花苞里发现一枚的戒指。

熟悉的、款式简洁低调,碎钻微闪的戒指。

她按住心口的位置,蜷腿,埋头将自己缩成一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