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暗汹涌

十阿哥帮腔:“对,让十一去说。”

九阿哥扭扭捏捏,想答应又抹不下脸,他就说:“让我想想。”

十一强调:“你想归想,但是你可别真的现在去捞钱,额娘养大你不容易,你可别把自己活成个废物。”

“闭嘴吧你!”

这时候外面的药送了进来,只有半碗。

九阿哥就问:“剩下的呢?怎么只有半碗?”

太监说:“九爷,药不能多喝,是药三分毒啊!刚才已经用了一枚丸药了,最多只能喝这么多了。”

十一阿哥端着碗吹了一会,一仰脖子灌肚子里,喝完蔫蔫的:“这次的药特别难喝,苦的我舌头都麻了,我要回去睡会。”

九阿哥想把人送回去,十一摆了摆手,十阿哥就说:“就斜对门,九哥别送了。”

九阿哥还是站门口看着十一进他自己院子里才回来。

十阿哥看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就说:“这事儿能办,九妹妹不过是嘴上调笑你几句,不会不管你的。”

“我这心里乱糟糟的。”

十阿哥就觉得他是拉不下脸,也没放在心上。

九阿哥接着说:“人情债难还啊!”

十阿哥的手指敲着桌子:“让十一弟去开口,一了百了。”

“尽管十一能开口,可这也是我们兄弟三个的人情债!”

十阿哥问:“你跟我分里外吗?”

“不分啊,你我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分什么里外?”

“就是啊,五哥十一弟和九妹妹也不分里外啊!你别多想。”

九阿哥摆摆手,刚想说话门口就有人热情的说:“八爷来了?小的给八爷请安,这几天没见您了,您最近可好?”

这是给九阿哥和十阿哥提醒呢。

九阿哥和十阿哥对视了一眼,十阿哥刚站起来,八阿哥进门了。这就是九阿哥不想住阿哥所的原因,这破院子太小了,从大门到屋门也就是十几步,屋子里大点声外面就能听见,一点隐私都没有。

“八哥来了。”

“八哥好久不见。”

八阿哥笑的春风满面:“哪有好久,不过是几天而已。”

九阿哥把他让到上位,八阿哥也没兜圈子:“今儿有件事我来跟九弟说一声,今儿两伙人在琉璃厂那边因为争夺一本古书打起来了,因为牵扯到旗人,步军衙门去了,正好让我碰到,去凑了一会热闹。原来其中一家领头的是宜妃娘娘的侄儿,买那本书是为了给五哥做贺礼。我在中间说和了一番,让两家握手言和了。”

九阿哥的眼角动了一下,十阿哥问:“打架的另一伙是谁?”

八阿哥说:“陈廷敬的侄儿。”

十阿哥嘴角动了动,九阿哥差点要掐自己人中。

陈廷敬在顺治十五年中进士出来做官,康熙十五年成为内阁学士,兼任礼部侍郎,充任经筵讲官。康熙二十三年管户部钱粮,清正廉洁整饬钱粮账目卓有成效,在维护钱币稳定方面颇有建树,是个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

明珠之所以势大,是因为他是满洲权贵,其政绩公心是远远比不上陈廷敬。陈廷敬是早期的南书房大臣,科举出身持身方正,和高士奇这种靠明珠举荐又没有科举成绩且贪婪索贿的人合不来,加上他给康熙讲史书的时候认为储君继位有利于权力交接平稳过渡,又和明珠一伙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被认为是太子党。

一听到他的名字,想到如今两党争斗日渐激烈,八阿哥又是大阿哥的拥趸,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圈套”。

十阿哥看看九阿哥,又看看八阿哥,就说:“原来是陈廷敬,这老儿不是一向清正廉洁吗?当初汗阿玛初登大宝,找他要户部的银子,他苦口婆心给汗阿玛解释户部的银子不能用于享乐,直到现在汗阿玛都夸他执掌户部有功,他侄儿哪来的钱买古书?”

八阿哥笑起来:“或许是家里有积蓄。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哥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说这事儿的,而是听郭络罗家的人说想拜见九弟,回头九弟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哥哥带你出去见见,把他们的消息带给娘娘,也好抚慰娘娘思念亲人的心情。”

九阿哥说:“多谢八哥想着弟弟,这是弟弟不打算见他们。”

八阿哥很惊讶:“不见?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见罢了。咱们兄弟还是要以读书为上,别的事儿弟弟也不想管。”

八阿哥看看十阿哥,十阿哥和九阿哥一个鼻孔里出气:“就是,咱们还是要多读书。”

两个上课睡觉天天被汗阿玛骂的人突然爱学习了?

八阿哥就知道这里面有些事儿是自己不知道的,可见这一两年自己和这两个弟弟渐行渐远了。他微笑了一下:“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学,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读书。”

十阿哥问:“八哥不去给大哥帮忙了吗?”

八阿哥说:“大哥那边的人手多的是,不差我一个。明儿一起读书吧。对了,刚才听说十一弟不舒服了,现在怎么样了?”

九阿哥说:“多谢八哥的关心,好多了。”

三人坐着说了半天的话,八阿哥走的时候还掏心掏肺的跟九阿哥说:“九弟,就是外家糟心也要看着点,更要拉扯一些,在外人看来彼此都是一体的,不可不管,而且也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冷心冷肺没人情味。”

九阿哥笑了笑,和十阿哥一起送走八阿哥。三人在九阿哥门前寒暄的时候,四阿哥黑着脸回来了,看的出来心情不好。

八阿哥先请安,九阿哥和十阿哥跟上。四阿哥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哼了一声,就说:“天冷,别站太久,回去吧。”

九阿哥那糊涂劲儿上来了,刚想嚷嚷被十阿哥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十阿哥说:“听四哥的,我们这就回去。”跟八阿哥说:“八哥,不送了。”

十阿哥拉着九阿哥转身回去了,八阿哥看了他们的背影,随后笑着问四阿哥:“四哥,今儿心情不好?”

四阿哥听到这问题眉头紧皱:“吏部啊!一窝子硕鼠!气死我了。”

八阿哥说:“原来是公事,弟弟还以为是私事呢,走走走,到弟弟院子里一起吃饭,如今天冷,吃点热锅子暖一暖。”

四阿哥跟苏培盛说:“回去跟福晋说一声,就说爷在八弟院子里呢,让她别担心,等一会就回去了。”

苏培盛应了一声,回去跟四福晋报告。

四福晋听了点点头,对着苏培盛摆摆手:“就说我知道了。”

她身边坐着云纱,云纱因为年纪大了被尊称云姑姑,这会陪着四福晋说话。听了苏培盛的话,就跟四福晋说:“您让人做几个菜送去,就说给四爷八爷添菜了。”

四福晋这人情世故一大半是在宫里学的,从德妃身上学的最多,立即跟身边的宫女说:“拿银子去,让他们用心做。”

云纱就拦着:“福晋,不必给银子,派人去说明白,就说这是给四爷和八爷的菜,他们肯定用心伺候,一点银子都不用打赏。”

四福晋问:“为什么?”

云纱小声的说:“您只知道御膳房奉承德妃娘娘,为什么德妃两年还大肆打赏?”

四福晋平时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了想,问到:“堵人家的说,担心有人说多吃多拿?”

云纱点头:“是这个道理,要是御膳房是一家独大,她也不用如此做派,这么做是给人看的,这是给谁看的?”

“给谁?诸位娘娘?”

“给良贵人,或者是给惠妃看的。更多是给御膳房里面另一股子人看的。”

()云纱小声的问四福晋:“良贵人是何出身?”

四福晋说:“听说是辛者库出身。”

“辛者库是什么?”

“是有罪被罚的人。”

云纱笑着说:“话这么说也对,但是管着这些罪人的不一定是有罪的人。辛者库分上辛者库和下辛者库,上辛者库是伺候皇家的,在宫里做活。下辛者库是伺候王府的,在王府听差。说白了是包衣的一种,都被内务府管辖。奴婢再问您,良贵人姓什么?”

“姓卫啊!”这是谁都知道的。

云纱说:“这是汉姓,她祖上是老满洲了,太宗坐朝的时候,也就是天聪年间进入了辛者库做管领,老姓是觉禅氏,后来在世世代代在辛者库做管领,还世代在御膳房做主管,德妃的祖上也是御膳房主管,您说这缘份深不深?”

这不是缘份深,是怨愤深啊!

四福晋小声问:“所以,这御膳房……”

云纱点头:“是啊,良贵人家里世代是膳房主管,如今良贵人的阿玛阿布鼐就是主管。可是德妃娘家后来从膳房脱身进入了内务府三旗包衣护军营,膳房的势力全靠德妃在宫里撑着,两方不说井水不犯河水吧,也是相看相厌。

所以德妃就一直护着她那一脉的人,求上门给办事儿,每次要东要西打赏丰厚,其他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赏钱见者有份,拿了手软,良贵人撑不起事儿,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德妃,为了这些阿布鼐也只能坐看德妃这一脉在御膳房壮大。

今儿这菜,是四爷和八爷一起吃的,御膳房是哪个都不敢出错,不用银子就能让这些人颠颠的把饭菜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