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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寻只看了短短几行,手立刻颤抖起来。

——这竟然是一封太子代笔的“罪己?诏”。

诏书的前半段,说?的便是简寻父亲举报江家徇私舞弊却被粉饰太平一事。

简寻脑海中?一瞬间窜出许多疑问,太子如何?知道简家旧事,太子为何?代父罪己?,太子又缘何?将这草拟的稿子交给他看?

太子为何?……以此?诚意待他?

简寻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许久都不回忆往事,不愿回忆,也不能回忆。父亲曾在弥留之际告诉他,要好好活着,不要陷在他的死亡中?,他自作自受,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跟着陷入泥沼。这个郁结于心最终身死的男人,终于在死前觉得懊悔。

悔他不该活得清正、那般宁折不弯,悔他不该一辈子在忠君的路上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悔他不肯认清现实沉溺于失败中?,悔他辜负妻子所托,终究将儿子孤零零地留在了人世间。

可他到底有什么错?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父亲无错,是嘉兴帝错了。即便天下?人都觉得是父亲僭越,简寻也一直认为,是皇帝错了。

一个昏君,怎配得到诚挚的忠心。

这样念头简寻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而今天,终于有另一个人郑重其事地肯定了他隐秘的恶念,告诉他是皇帝错了。

宁修云目光幽深,看着他轻声说?:“孤文?采平平,简卿可将这份草拟拿给敬宣侯修改,可好?”

简寻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只言片语。

他被他郑重的视线盯着,突然有种十分荒诞的感觉。

就好像,他是在被太子珍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