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酒楼上工的时辰早,天不亮就得去采买新鲜的菜肉,带回来以后就得备菜,夜里下工的又晚,倘使不住在镇子上如何来得及。”
伙计是个跑堂的,话也多:“且管事的说了,要手脚勤快踏实稳定的,别来个三两日的就嫌活儿累想着走。头七日先不计工钱,干下来两厢都合适了才要人。”
曹闻默了默:“不是镇子上的按时来行不行?”
伙计摇了摇头:“管事的明话了只要镇子上的。不是镇子上的今日你为了寻工说能按时来,他日上工以后又该说家里有琐碎事儿耽搁。”
曹闻动了下眉,敢情他没瞧不上这工,倒是人家不要他:“得,谢了。”
问了几处,人家的招工要求都是要镇子上的人才行,要么就是镇子旁头村子边界上的农户人家才可以。
倒是机缘问到了一间木行,要招揽个临时杂工,帮着搬搬抗抗的,工钱一日一结。
三十文钱一日,倒是不错。
“有活儿的时候叫得到来就成,镇上村子里的都行。”
曹闻眼前一亮:“那今日有没有活儿干?”
木行掌柜的看了曹闻一眼:“你小子倒是急性子,有还是有。你是农户人家吧?哪个村的?”
曹闻直言道:“源溪村,佃户。”
“佃户!”
一听说是佃户木行掌柜的直接变了脸色,忽而便什么都不肯再谈直接说不要人了。
曹闻有些气恼:“怎的,佃户就不是人了,给人做不得工?”
“佃户事儿多如牛毛,事情都要紧这租地的东家,哪里还有更多的心思做旁的事情。”
木行的掌柜见着曹闻有些唬人,立马语气又和善了些。
“不是我们瞧不起佃户,实在也是小本儿生意,招揽个杂工是要按月给工钱的,杂工若是不得力,我们也难办嘛。”
曹闻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做生意的门户都不肯要佃户,嫌弃麻烦。
在他们眼里,佃户就是东家的奴仆,已经有主子的奴仆了,谁还愿意招过来做事儿。
合着同地主大户蛇鼠一窝子,存心就是要叫佃户活不下去。
木行掌柜的见曹闻虽然一身粗制葛衣,补丁四结,藏在宽袖下的胳膊上没什么肉,但胜在骨架子宽,看着就很高大。
若是两个馒头下去,使起力气来在木行做杂工再合适不过了。
他眼里含了一丝算计的笑,转而放低声音道:“小兄弟出来寻差事儿定然也是有难处,可惜不揽佃户是各商行的规矩,我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要不然小兄弟就留下干,我顶着坏商行规矩的风险,给你十五文一日如何?”
曹闻憋住了一口气,这心里打的算盘十里开外只怕都能听见哒哒响了。
他二话没说,扭身便走。
晃荡了一趟,什么事情没找到干,倒是让他晓得了佃户的日子究竟有多难。
寻常人家沦为佃户容易,然则要从佃户再扑腾成自由身和登天没甚么差别。
想当初他在星际何等强悍,然而在这般时代下,便是有一身本领好似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曹闻心有感慨的叹了口气,但却也不至于气馁。
他晓得便是气馁也无用,家里没有吃喝也就罢了,还欠着外债,如何能够安生。
曹闻往回走,但没回家去,又寻摸着上了村交界处的公山上,准备再去那头转转。
五月里,野菜都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