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抿了一下唇,声音嘶哑:“什么?”
裴醉敛了唇边的懒散笑意,珍重地握着他的手。
“若是没有你,我活不到今日。”
李昀瞳孔微微一颤。
“你把我的心拿走,害我不能安心赴死,害我每日都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害我越发留恋这人世间。若当真要论你的错,可当重罪。”裴醉指尖撑着额角,一双明眸似笑非笑,“想不到,温文儒雅纯良高洁的梁王殿下,在我这里,已经是罪无可恕的阶下囚了。”
李昀刚刚才努力遮掩起来的心上伤口,被这近乎胡言的玩笑话尽数填平。
他眼角微微泛红,低声笑了。
“又胡说。”
裴醉搂他入怀,声音温柔而坚毅,带着斩破黑暗的力量。
“你没有对不起谁。这二十一年,你走得坦荡,每一步都俯仰无愧于天地。”
李昀咬了咬唇,把热泪逼了回去,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所以,方公子去了哪里?我同你一起找他回来。”
裴醉彻底失笑。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该说你善良,还是傻?”
“...承兄长夸奖。”李昀抿着唇,慢慢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拿回了那张药方,忽得了然。
“他去找骆先生了?”
“嗯。”裴醉叹了口气,“半月前,我请先生解这个香,这方子是他给我写下的药材成分。被伯澜找到了,恐怕,又去求先生了。”
李昀松了口气。
裴醉用大手温柔地揉了一把李昀的发顶:“走吧,陪我去带他回来。”
“快!闪开!”
周明达背着脸色惨白的方宁从外面跑了进来,声音都在发颤。
裴醉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看见浑身湿透气息奄奄的方宁,瞳孔一缩。他直接动手扒下了方宁身上湿漉漉的袍子,看清了那骇人的伤。
那双膝盖窝上溃烂的青紫,被雨水泡得发胀,皮肉狰狞地翻着;手腕处有绷带包裹着,可鲜血仍是浸湿了绷带。
裴醉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犹如在深冬腊月的大雪里埋了三日的旅人,连呼吸都凛然寒冻。
他极缓慢地伸出了冷白色的手,近乎冷漠地解开了方宁手腕处的绷带。
“裴小子!”周明达心疼到了极点,狠狠地抓住裴醉的手,“你干什么?!”
裴醉甩开了周明达的钳制,自顾自地将那伤口全然袒露。
伤口很深,是刀伤。
刀尖略弯,刀身瘦直,刀刃轻薄,是苗刀。
南方的刀。
裴醉用二指轻轻触碰这那血肉伤口。
翻露狰狞的皮肉处被抹了气味甘香的伤药,血已经凝固了。
他冰冷的指尖又一点点探上方宁的手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