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澈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稍微想想愣是品出了一点儿委屈。

“我作为陆一朋友,遇见您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带你看病,要不我打电话给陆一让他过来。”

“你肯定是在诓老子,狗儿子什么时候有朋友了,他竟然还能有朋友,稀奇了哟。”陆峰大声笑起来,还一不小心动到伤了的手,疼得直吸气,“下午还没这么疼,死老头儿,没医德,烂人一个。”

转头又老医生骂起来了。

易澈无奈,只能出了诊所大门给陆一打了个电话。

陆一很快赶过来了,没说话,就冷冷看了沙发上的陆峰一眼,陆峰当即摸着后颈懒洋洋地站起来,“狗儿子居然来了,真的稀奇!你娃娃真是狗儿子朋友?”

易澈看陆峰好的那只手一直不安分地摸这儿摸那儿,明显在紧张,这父子俩倒是有点特别。

这样的认知让他对陆峰更加温柔了,“是啊,你儿子今天还特别认真说了,我是他朋友。”

陆一双手插兜,极不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他爸一口一个狗儿子,还是因为易澈的胡说八道。

可能二者都有。

三人一起往公交站走,陆一远远走在前面,易澈脚崴了走得慢,陆峰好像有点怕陆一,就跟在易澈身边慢慢走。

易澈从背后看陆一,仿佛又看到了他头上的小树苗,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又欠一份尴尬了。

他不确定陆一是否自卑,但他很确定陆一并不想他接触到这一面。

关于糟糕的原生家庭的一面。

就如同他一样。

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还,让陆一知道他们是一样的,要么让陆一直面尴尬,后者他可能会被揍,然后被赶走。

到医院有三个站,全程陆一都没说话,默默挂号缴费领着去各个诊室,和医生的交流全靠易澈。

易澈靠过去:“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你的翻译机啊?”

陆一还是不理人,直到弄好夹板离开医院,站在公交站,他对他爸说:“两百,还我。”

陆峰一边掏钱一边骂:“狗儿子两百块都不给我留,给就给了,还要回去,哪有这样的,老子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

陆一将钱揣回兜里,就自顾自看起了手机,不管旁边两个话多的大活人。

陆峰撇嘴,“车费钱他妈的都没了,狗儿子一会儿上车帮我刷公交卡,心情真不好,喂小子,帮我拿根烟出来,一只手没办法弄。”

易澈从他打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帮他点上,刚好他放回了烟盒自己伸手过来夹烟。

“这两天手太他妈臭了,今天最后一把差点就翻盘了,那龟儿子敢掀桌子,活该被老子打一顿,那龟儿子肯定也骨折了,不能就老子一个人倒霉。”他狠狠吸了口烟,算是把那口气顺了下去。

易澈讪讪不接话,现在的状况很显然被打的人是陆峰。

他有点担心陆峰身无分文,又是手受伤了的情况该怎么生活,但很快陆一就用行动告诉他,担心是多余的。

陆一不让他出门,会做好饭菜送过去,每天两餐都送,中午耽搁时间长了些,陆一就让易澈帮他顶会儿直播。

这几天,陆一的心情很不好,话少也就罢了,打游戏也不太冷静,要么乱杀要么开局就给人送快递。网吧的夜班也请了假,白天的网费全都现付结了。

几天来易澈没能跟他一起吃顿饭,也没能再去他家,白天常常坐在一起,但几乎感受不到两人是在相互陪伴了。

这天晚上,易澈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溜达到了陆一小单间楼下,抬头看了眼那扇窗户,用电脑拨出了微信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没出声,沉默着,却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陆一打破了沉默:“有事?”

女声从陆一的听筒里传出:“小公举想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