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像乡下人进城,四处张望感觉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道路是宽敞的双行道,四层楼的建筑太常见了,人们的穿着打扮不止有黑白灰,就连自行车,几乎随处可见。
要知道,自行车这样的工具连江少屿都没有买,虽说不是买不起吧,但自行车在培兰岛确实是少见的,观星岛偶尔可以见到一辆,还不是普通人家能骑的。
下船后,江少屿熟练地把两个女人带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一点路也没绕,看得出来他经常来洲海市,对这里的环境十分得心应手。
“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江少屿此行确实不是陪他们看病来的,他似乎有其他事情。
孟言还是问了句:“去哪儿?”
江少屿指了指南边的方向:“这边部队上有个认识的战友,拜访他有点事。”
“哦,那到时候我们去哪里找你?”
环顾四周,江少屿指着不远处一栋灰白色的小房子:“四海国营饭店。”
“行。”
市医院可大了,足足有五层高的楼!
门诊在一楼,二楼以上是住院部,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这会儿不流行农村人进城看病,其一是贵,其二这年头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所以即使人再多,医院接收的大部分只有本市人。
先挂号再排队等门诊,已是早上十点钟的光景,小麦前面还有个人等待,等了大概十四五分钟就轮到了她。
七十年代的医院鲜少有大型检查设备,通常靠医生的经验和一枚听诊器,再抽血化验,有些医生精通中西医,看病的时候会给你把脉、翻眼皮、看舌头……
一番操作下来,又询问赵小麦从前的病史、发病的症状,最后得出结论:
“确实是哮喘,不过孩子年纪小问题不大,还是保守治疗,开点药回去每天按时吃。”
说罢,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也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字,总之交钱去药房拿药就好了。
“这药如果你们岛没有,那得每个月定时来医院拿。”
小麦在思考这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药需要多少钱,孟言已经满脸堆笑向医生道谢:“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我到时候回去上我们卫生所瞧瞧。”
去药房拿完药,小麦翻了翻,除了一盒常吃的调节药,其他药都是没吃过也没见过的。
“以后每个月我自己来滨市买药,孟言姐你可别帮我跑腿。”
“我帮你跑什么,青湖不在呢嘛?”有青湖在,孟言还需要为小麦跑腿吗?
提起青湖,小麦的情绪起了波澜,稍显尴尬地说:“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总麻烦他不好。”
“可你觉得他会让你来拿吗?他舍得让你受累么?”孟言打趣她。
小麦脸蹭的红透。
正好聊起了青湖,孟言干脆放开了问:“上回青湖偷听我们讲话,你们俩后来聊开了吗?”
“什么聊开了吗?”
孟言没好气地捏她脸:“小样,跟我装什么不懂呢?”
小麦悻悻笑两声,挠挠脸:“我、我就让他别多想,我现在还小,对那种事情根本不在意。”
“所以他怎么说?”
“他……”小麦别过头有点不好意思看她,咬住嘴唇说:“他有病。”
孟言不解:“他说他有病?”
“不是。”小麦哭笑不得:“是我觉得他有病。”
孟言还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他也有病?你们两个病罐子啊?”
小麦:“……”
“哎呀孟言姐,你到底听不得懂我说话嘛。”推她一下,心里又气又急,心说孟言是故意还是真没听懂啊?
孟言无奈:“你倒是说清楚些。”
小麦扭扭捏捏,好半晌才又开口:“青湖说要等我,说他不急,等我大了再谈感情的事,所以我觉得他有病!就是这样的。”
说完,再也无法克制住脸红的冲动,羞得快步往前疾走。
孟言追上去把人拉住,哭笑不得:“嗐,就说这个啊,你早说明白就好了么。”
无奈揽住她的肩膀讲大道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遵循一个原则。”
小麦缩在孟言怀里,嗅着她身上好闻的芳香,问:“什么原则?”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尊重自己的内心,也就是说,做任何事情不能违心。好比你和青湖,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在一起,这就叫做‘不违心’。违心就是悔恨的开始,如果你觉得害羞反而把青湖越推越远,以后看着他跟其他女同志结婚生子,你会开心吗?”
“我才不要。”小麦立即反驳,双唇高高撅起,俨然不开心的模样。
孟言扭头看她:“不要什么?”
“不要看他跟其他女的……”一想到那个画面就难受。
孟言窃笑,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可是比起培兰岛的天嘛,是要逊色许多的。
“是嘛,勇敢去做你喜欢的事,不违心才是生活的真谛,记住了。”
“嗯!”小麦重重点头,天真无邪地来了句:“那我,我回去就跟他在一起?”
孟言简直哭笑不得,食指戳着她脑门:“说你彪你是真的挺彪,上一秒害羞,下一秒就要嫁给他了?你现在还没成年,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可以先保持良好关系,等你成年了再慢慢谈也不晚,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