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散会,大家活动活动身体,上个厕所就回教室准备上课。”
我的天,总算讲完了,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这群小学生,平时上课的时候在座位上磨皮擦痒的,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就跟椅子上有钉子一样想往外跑。
今天反过来,大家都往教室跑,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
沈燕搀扶着张惠:“累不累?”
“我还行!”
沈燕吐槽了句:“好在都入冬了,要是换夏天在操场站这么久,我看都得给晒成人干。”
旁边几位老师连忙点头。
自从这个新校长来了尽搞形式主义,平时板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她的似的。
“你们几个老师都别走,去会议室开会。”
“庄校长,第一节我有课。”
“不耽误,开个小会,几分钟就说完。”
庄红态度强硬,大家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会议室,张惠坐下瞄了一眼,大家都没带笔记本,看来是装都不想装了。
庄红站在会议室前面:“我简单说两句,今天我点名批评张惠,张惠近几日每天下午请假回家休息,完全把我说的学习任务抛在脑后,这是对学校规章制度的蔑视,是对学生的不负责,我建议对张惠进行惩罚,扣发一个月工资,扣发的工资记入学校的公共开销,大家有意见吗?”
好家伙,这次不絮絮叨叨了,直接干脆地宣布结果。
沈燕举手:“我有意见!”
“你说。”
沈燕站起来:“我们是老师,老师的任务是给学生上课,张老师那节课没上你要扣她的工资?你有什么资格扣她的工资?”
庄红轻哼一声:“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是钢铁厂子弟小学的校长,我怎么没资格?”
沈燕气得暴走,口不择言:“谁让你来当校长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校长,还不是你家亲戚袁副厂长……”
李老师一把拉住沈燕,张惠十分配合地捂住她的嘴,旁边老师连忙站起来拉住她。
“放肆,我当校长那是领导班子任命的,沈燕你这是对领导班子的污蔑,你……”
李老师笑着说:“沈燕年轻气盛,庄校长别生气,咱们就事论事,一件一件地来捋清楚。”
“庄校长说张惠违反学校规章制度,您是校长,您有资格定规章制度肯定是您占理。但是你想扣张惠的工资,我看你没这个权利吧,毕竟张惠的工资不是你发的,是钢厂发的,是钢厂发给张惠教书的工资。”
“您想扣张惠的工资,不如问问钢厂那边领导对这个事儿怎么看?实在不行,你问问学生家长,问问他们,你扣张惠工资的行为合理不合理。”
庄红冷笑:“我说了,我是校长,我有权决定。”
李老师笑道:“我也说了,这是钢铁厂子弟小学。”
在座的老师,一大半都是在钢铁厂成长起来的子弟,真要闹翻了,最后让钢铁厂的领导班子来定是非,说不准最后是谁走还是谁留。
“沈燕,既然你这么维护张惠,你愿意帮她接受惩罚扣工资吗?”
“我他么……”
张惠一眼瞪回去:“庄红你别装模作样,说不过了就胡来?柿子捡软的捏?你想扣,你直接扣我的呗,我是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所谓。”
“那咱们就看看,谁有理。”庄红很自信。
张惠脸色一白,脑袋一歪,晕了!
“张惠,张惠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沈燕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张惠这是怎么了?”
沈燕悲愤:“张惠怀孕本来身体就弱,今天站了那么久,身体不舒服还坚持下来了,这一气……”
李老师拍了这傻姑娘一巴掌:“愣着干什么,快把人送医院啊。”
几个女老师七手八脚地把张惠扶起来,慌成一团。
“我知道张惠家在哪儿,我去她家报信。”
沈燕扭头瞪了庄红一眼:“,谁有空,去机械厂找张惠男人。”
“走,快把人抬医院去。”
会议室闹起来,隔的近的几个班级看到这个情况,连忙跑出来,不知道是谁起头,一会儿功夫大家都知道庄校长把张老师气晕了。
张惠有个当老师的爸,很学了一手教书的本事,她又不爱打骂学生,这属于业务能力过硬脾气还好,在学生中间十分有人气。
庄校长和张老师,肯定站张老师。
子弟小学就在钢铁厂门口,老师都不在,没人管,几个调皮的学生溜出校门跑回去告诉爸妈。
消息人传人,陈丽芳还没跑到医院,钢铁厂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张惠,陈丽芳的闺女呀,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从小就长得挺好看的。”
“我家小儿子在她班上读书,成绩比一年级的时候好,这姑娘教书教的不错。”
“是不错吧,我记得陈丽芳的男人就是教书的,这算是子承父业了。”
“我家那个调皮的小侄子也在张老师班上读书,听小侄子说张老师从不打孩子,都讲理为先。我嫂子说有次去买菜碰到张老师,张老师还跟她交流了几句孩子的学习。”
旁人不解,“好好的,怎么和校长干起来了。”
“这个你不知道内情,那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张惠那样的小姑娘被气晕了也正常。”
“对,再说人家现在还怀着孕呢。”
一个厂工作,一个家属区住着这么多年,左邻右舍的说不定就有个在子弟小学当老师,他们虽然没见过庄校长,但是真没少听老师吐槽。
叽叽喳喳一顿说,听的人恍然大悟,哦,庄红这人不行啊,说白了就是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官儿,啥都能管。
也有人替庄红说话:“既然能当校长,肯定是很厉害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有道理,不就是管的严了点嘛。”
后勤部一个人小声说:“那是袁副厂长的亲戚,听说原来在乡下当老师,后来当了个什么副校长,没当两天,得罪了夫家,躲祸来了咱们这里当校长。”
“那怎么能行?”
家长们不同意了:“我们好歹是钢厂子弟小学,原来老校长多有能力啊,德高望重,这样的人才配当咱们子弟小学的老师。”
“对,我也这样想,就算外面请不到厉害的人,至少也要提拔咱们自己人吧,毕竟知根知底。”
“大姐你说的很是!”
“什么大姐,看你脸上的褶子,一看你就比我年纪大。”
这个男青年连忙陪笑:“大妹子你说的对。”
“哼!”
这事儿本来只是学校内部的事情,这下一下闹大了,这就不是庄红说了算的事情,钢厂的领导班子肯定要开会商讨。
庄红和袁副厂长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会议他原则上回避。
徐厂长看了一眼众人:“别坐着了,赶紧商量个解决方案出来吧,这事儿不解决好,我看不仅学校的老师有情绪,厂里的工人也有意见。”
大部分老师是钢铁厂的子弟,教的学生也是钢铁厂的孩子。
这边还没开始,徐厂长的秘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凑到徐厂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徐厂长轻哼一声:“这个有什么好秘密报告的,说给大家听听也无妨,隔壁机械厂那边提意见了,说咱们钢铁厂好好的一个子弟小学,被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外来关系户搞的乌烟瘴气,这事儿要传出去,其他兄弟单位都要看咱们热闹了。”
“和机械厂有什么关系?”
“机械厂从首都机械厂请来的那一批专家,领头的那个,是这次晕倒张老师的丈夫。”
秘书轻咳一声:“还有,张惠的大哥也来了,小秦他们好说歹说地拦着呢。”
“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
秘书想了想:“张建山顶的是他妈陈丽芳的工作进的厂。”
说到陈丽芳,在座的老领导都有印象,那是个泼辣的女人,偏偏人家和人吵架还有理有据,气势十足,一般人还真吵不过她。
当年他们钢铁厂才建厂,隔壁市的钢铁厂以为他们小厂好欺负,拦截了他们铁矿,当时徐厂长带着人去隔壁市钢铁厂讨个说法,结果人家没拿他们当一回事,把他们晾了半天。
都到下班吃午饭的时间了,还没见到人,跟去的陈丽芳怒了,把人家钢铁厂从领导到秘书骂得狗血淋头,不仅在办公室骂,还去人多的地方嚷嚷,她要打电话给报社,让他们宣传宣传这种流氓行径。
陈丽芳的女儿被欺负了,现在看,大概还是占理的一方。
大家达成共识,不管是出于什么,这事儿赶紧解决,一定要在陈丽芳冲出来骂人之前把这事儿给办了。
秘书办事能力不错,叫了几个老师过来,领头过来的就是李老师,李老师也没冤枉庄红,说话实事求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过老师们的话之后,把庄红叫来,两边证词对照,没有错了。
怎么说呢,庄红做事死板了些,她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什么大错,但是,不符合实际,没有因地制宜,罔顾教职员工的情绪,这是不合适的。
庄红原来没有当过校长,她做不好也可以理解,但是再让她做校长就不合适了。
领导们商量后决定,原来的副校长提拔为校长,李老师当副校长,至于庄红,也不能不顾袁副厂长的面子,就让她在学校当老师吧。
“就这么定了?”
众人点头:“这么定很合适。”
“老姜,你是咱们厂宣传岗的负责人,你也是老同志了,和陈丽芳也认识,这样,你领个头,代表我们钢厂去医院慰问一下张老师。”
叫老姜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确实不是个好活儿,但是他出面最合适。
陈丽芳护短的很,要是徐厂长过去,被陈丽芳骂得抬不起头,那也不好看。
至于,袁副厂长,他去的话那不是去慰问,那是去火上浇油。
听说女儿晕倒了,陈丽芳吓得心口发颤,门都顾不上关就往医院跑,等到了医院见女儿醒了,脸色不好,气的陈丽芳一顿骂,骂女儿不会照顾自己。
骂完女儿骂庄红,骂完庄红……
还没等陈丽芳继续往下骂,姜主任提着补品连忙进门:“张老师,我代表厂里来看望你来了,你有没有事儿?”
张惠虚弱地笑了笑:“感觉还行。”
陈丽芳眼睛一横:“行什么行,你要行也不会躺在这儿。”
陈丽芳骂儿子:“你就在钢厂,你妹妹晕倒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跟来?”
张建山老实站着挨骂,不敢吭声。
姜主任尴尬地笑了笑:“人没事儿就好,对了,厂里那边对庄红的处理已经下来了,庄红卸任校长,原来的副校长提为校长,李老师当副校长。”
陈丽芳冷哼一声:“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你们要早点处理那个不着四六的女人,何苦累我女儿受这一番苦。”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姜主任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这会儿,江明彦和张建林到了,姜主任认识江明彦,连忙说;“你们一家人坐下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