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道:“无碍便好。”

他这般说着,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怎么回事,朕为何如此关心一个佞臣阉人?朕关心刘觞,对刘觞好,都是因着暂时与刘氏结盟,拉拢腐蚀刘氏,对抗郭氏罢了,并没有其他别的。

李谌虽这般说服自己,但总觉得自己的心窍怪怪的,乍一听说刘觞受了伤,只是扭伤手腕的小伤小痛,也会非常着急,而且这股着急的劲头,是做不得假的。

这很不对,十足不对!

李谌咳嗽了一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道:“那既然如此,便有劳枢密使为特使作画了?”

刘光拱手道:“谢陛下恩典。”

宫人在太液亭中为刘光铺上笔墨纸砚,刘光一手揽着自己的宽袖,一手执着毛笔,微微一笑,道:“还请特使舞剑罢。”

没庐赤赞是赶鸭子上架,已然没了退路,只好走入亭中,准备舞剑。

刘觞来劲儿了,道:“陛下,小臣以为,也让四娘子坐在亭中抚琴,岂不是更好?”

“正是。”李谌道:“便如宣徽使所说罢。”

这样一来,宫人又把琴弦搬入了太液亭中,没庐赤赞和杨四娘距离很近,美人抚琴,英雄舞剑,真真儿是好一副琴瑟和鸣的美景,加之春花烂漫,随着微凉的水风,扑簌簌的飘落下来,说不出来的暧昧旖旎。

刘觞咂咂嘴,心里想着,给阿爹这幅画加上一轮大胖月亮,说是月下幽会,吐蕃赞普都会相信!

没庐赤赞硬着头皮舞剑,一刻也不想耽误,便从太液亭中退了出来。

画作完成,交给赞普的证据也有了,将没庐赤赞拉下马的计划,可谓完成了八成,只差最后一个哆嗦。

宴席还在继续,众人开始幸酒,刘觞顺利完成了计划,按说应该高兴才对,只不过……他此时心里有些小疑问。

刘觞走到阿爹刘光面前,试探的道:“阿爹……你刚才,怎么说我扭伤了手腕啊?”

刘光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情,拉着刘觞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给他夹了菜,都是刘觞爱吃的肉,笑道:“阿爹方才看你的脸色,便知道你不想作画,虽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但既然觞儿不想作画,阿爹自然不会勉强你。”

刘觞一听,心窍中更是感动。

虽自己是个“冒牌货”,明知道刘光的这份宠溺体贴,不是对待自己的,但刘觞还是想要将阿爹的宠爱据为己有。

“阿爹。”刘觞拉着刘光的手,轻声道。

刘光见他面色有异,奇怪的道:“怎么?可是方才没有用食,只是饮酒,胃里不舒坦了?阿爹叫人给你做些醒酒的汤羹来。”

“不必了。”刘觞不让他起身,反而腻在他身边,搂着刘光的胳膊,道:“阿爹真好。”

“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刘光笑道:“阿爹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刘觞正在撒娇,一个身材纤细之人走过来,穿着一身鸿胪寺的官袍,笑眯眯的道:“宣徽使这般大年纪,怎么还会撒娇呢?”

刘觞抬头一看,道:“嘴巴这么毒,说话如此尖酸刻薄,非鸿胪少卿小璃儿莫属了!”

正是琛璃。

琛璃身为鸿胪少卿,又是这次会盟的大功臣,自然会参加燕饮了。

刘觞又道:“阿爹,好奇怪哦,怎么会有人嘴巴这么毒,脸盘子却长得这么好看呢?哦——我知道了,是物极必反吧!”

刘光点点头道:“或许当真如此。”

“你们……”琛璃气得道:“你们父子俩,一丘之貉!”

刘觞笑眯眯的道:“阿爹,好奇怪哦,父亲要是貉,儿子自然也是貉了,没道理父亲是貉,儿子却是小白兔吧?”

刘光点点头道:“觞儿说的无错。”

琛璃更是被气着了,本想揶揄刘觞两句,反而被刘觞和他阿爹联手揶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