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三楼,从楼梯上来往右边走,第三个门打开,就到了他的宿舍。

比想象中干净太多。

大概是队长兼老板的福利,他的宿舍应该是被人打扫过,屋里窗户打开空气清新,却看不见桌面上一丝半点的灰尘。150的双人床换上了干净的床单用品,可以清楚看见浆洗后压出的整齐折痕。

杭阳把行李箱往墙边一踢,仰身倒在了床上,让自己陷入柔软的床铺里。

啧!有钱人的享受,爽!

躺了没有三分钟,来电和微信铃声接连响起,杭阳的骨头还没散开就被迫束紧,认命地翻身坐起,重新拿起了手机。

是周山打过来的。

周山,队里喜欢喊他周总,球队的总教练,今年44岁,也是杭阳的合伙人。

周山在电话里言简意赅:“还没脱衣服吧?没脱衣服下来一趟,新合同都准备好了。”

“合同?什么合同?”杭阳愣了一瞬,想起来了,这还是在米国打比赛的时候确定下来的事。

周山提醒道:“忘了?和红牛签完约你不就牛皮哄哄的安排我一份工作,让我核算成本,重新拟一份合同?活干完了你要不认账?”

杭阳瞬间弯了脊背:“没没没,没有忘,也不会不认账,您老辛苦了,离了您老我可怎么活~”

“所以?”

“马上下来,马上!”杭阳挠挠头,从床上弹坐而起。

歪歪倒倒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正要洗脸,杭阳怔怔地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左眼包着的纱布最是明显,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脸,剩下的眉眼口鼻,努力在张牙舞爪的胶带下寻找自由的空间,导致有些扭曲。

右眼的绷带大约是提前拆下的原因,所以红肿的下眼睑,像是女性刻意涂抹的眼影,犹如一团绯色红晕的卧蚕,一笑笑出了桃花眼。

杭阳捧着水怔怔出神,左边眼睛洗不净,右边眼睛不敢洗,视线在镜子的倒影里寻摸了一圈,最后干脆在额头、脸颊和嘴唇上拍拍完事。

出门没走两步,手机“叮咚”一声。

脚步渐缓,拿出手机一看,家里老爹发来的微信消息。

【老杭同志:回来没有啊这是?】

【老杭同志:?】

【老杭同志:打电话给你占线,一句话的事儿,别墨迹。】

杭阳在楼梯上站定了脚,低头敲字。

【杭阳:回国了,刚刚到训练中心,明天队里大概就能放假,我暂时还不回去,接下来还有事,要回去会提前告诉你。】

【老杭同志:什么事?需要我过去吗?】

杭阳在手机里打下“签合”,剩下的字还没打出来,就看见两个队员从楼梯上下来,在看见杭阳后脸色一番挣扎犹豫,继而毅然豁出去了似的,最终站在了杭阳的面前。

杭阳贴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抬起来,放下手机看向两人:“有事?”

“我……就是……杭队,想和您聊聊。”

杭阳歪头。

一人说:“那个……就是接下来的事。”

“什么?”

“退咳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