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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枝单方面地终止了这场对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江云照的肩膀。

“记住,导演没说停就不要停。”

江云照朝布景边缘的假门处走,回头看她。

她绕着椅子旁边的小桌走了半圈,在小桌的另一边站定,随手把桌上放着的花瓶摆正了位置,然后低着头深呼吸,肩膀明显地起伏了一下。

等她再抬起头来面向摄影机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失焦了。

盲人的眼珠是几乎不转动的,眨眼的频率也比普通人低很多。

黎曼枝垂眼朝下看,但视线没有明确的落点,她的眼皮因为垂眸的动作耷拉着,棚内充足的光线因此被隔绝在外,显得她眼睛里是墨一样的黑。

如果只是瞥过去一眼,或许以为她在放空发呆,但镜头将会长久地凝视她、记录她。

她蓬乱的发丝,她起皱的红裙摆,她葱白的指尖被刻意咬得参差不齐的指甲,她身上的一切生动鲜活,和她一片死寂的眼睛。

黎曼枝摸索着撑住小桌的边缘,然后站住不动了。

一切外界的声音都在随着清场飞速地消失,停止走动后打光也是静止的,她对周围的响动置若罔闻,就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纤瘦伶仃,发梢因为低头的动作扫过白皙的脖颈,睫毛颤动着,眼底却没有光。

她演过很多美艳又强大的反派,出场时像是烟火大会行至高潮绽开的最耀眼的那束烟火。

而此刻她是刚苏醒不久的钟情,是万籁俱寂时露水滴打草叶,她的美是一片死物中脆弱易逝的生机。

场内彻底安静了,远方传来倒数声,姚导的声音经由扩音器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