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将肃眼眸一闪，似乎是黑乌鸦这番话掀起了他的某种回忆，但魔主将肃却习惯性的不做声。

容怀瑾摇头，他抱着容律知，在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容律知耷拉着眼皮，脸蛋红彤彤的，应该是在害羞，容怀瑾道：“我想查的不是这个。”

生死簿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但他想查的是谁在为自己逆天改命。

九晦的那番话始终都在他的脑海中转个不停，但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他母亲早逝，蛊毒谷的每个人都是终年不能离谷，将肃……或许也不可能，毕竟上一世的将肃跟自己毫无交集，所以他不认为将肃会帮自己改命，可，这样算来算去，究竟会是谁呢？

他怀疑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但母亲早年便丧命，他曾问过父亲，父亲每次却都不肯说，只是让他回去认真的读书，所以容怀瑾心里便一直都有个疙瘩——他总觉得母亲的死，并非是这么简单。但父亲不肯说，容怀瑾自然也不可能逼迫。

黑乌鸦不耐烦的脸倒插在容怀瑾的面前：“本使跟你说话呢。”

容怀瑾一巴掌朝黑乌鸦的屁股拍过去：“我听到了，唔，来都来了，先到处转转吧。”说着，他便看到了容律知噙着眼泪，一脸悲天悯人的看着鬼域的四周。

鬼域遍布冤魂，有围着草裙的原始人类躲在暗处绝望地看着四周，有实力强大但是死于更加强大的对手的魔兽阴魂在四处晃荡着威胁弱小的阴魂，有咿咿呀呀的沾满了胎血的灵婴蹒跚着在地上爬来爬去，有痴痴守在忘川河等待着另一半的痴男怨女懵懂灵兽……

然而这些人魔兽的死状都不如那些因为打仗而死的人类跟魔兽——有身上插着兽牙失血过多而死的原始人类，有被开膛破肚的魔兽呻吟着在四周游荡，有死后依旧红着眼打架的魔兽跟人类，还有看着热闹的各类妖怪们。

容怀瑾擦了擦小家伙脸上的眼泪，语气里有些无奈：“虽说这样太不应该，但……这事都是正常的。弱肉强食，这四个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至理名言。更何况，这里是鬼域，除去灰飞烟灭或者十八层地狱的苦难折磨能伤到他们，他们现在已经是无痛的魂灵存在。”

容律知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可是儿看到这般情形心里便会很难受，儿知道，儿这样太妇人之仁，不是男儿郎该有的作为，但儿心里忍不住。”

容怀瑾一怔，或许是因为容律知的话，或许是因为容律知的懂事，或许是因为鬼域的种种变化也让容怀瑾动了恻隐之心。

魔主将肃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这对父子又开始心软了，非常的头疼：“你们是人类，人类在鬼域待久了，自然而然会染上鬼域的阴气。唉，早知你们会这样，本座最初就不该带着你们来此。”

黑乌鸦跟不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嘲讽。

主子刚刚说什么？不该带着容怀瑾跟小主子来此？

如果容怀瑾有一日开口说要去九重天上看一眼，估计主子也会屁颠屁颠的带着他去。呵。

重明鸟倔强的将脑袋从黑乌鸦跟跟不乱的中间钻出来，占据一席之地：“带着我一起啊。”它才不要被忽略在外。

黑乌鸦撇嘴，哒哒哒的踩着爪子在周遭晃荡。

容怀瑾听了魔主将肃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他笑笑朝前走，刚走两步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妇拿着竹竿，盘腿坐在地上眺望忘川河，时不时地叹气。

容怀瑾一震，快步走过去，他走到老妇的面前，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老妇抢先一步笑着道：“老妪我终究还是等来了小公子。”

容怀瑾笑了：“老婆婆您还记得我？”

眼前这老夫人，便是他当初第一次去鬼城之前，不小心在北冥宗的偏殿内碰到了回虚镜，结果却提前误入鬼地，而那时，他便遇到了一个问他【小公子，你可知什么是鬼？】的老婆婆。

时隔多年，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将那段过去遗忘，结果没成想，他在第一眼看到这老婆婆后，居然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容怀瑾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鬼，是生者魂归故地，从此阴阳相隔，称为归，又称为鬼。”老婆婆望着容怀瑾，与那时在鬼城初见时一样，老婆婆那双灰色的眼眸尽显老态，她说出那那是一模一样的话：“归人应魂归故地，方能得到安息。小公子，你记住了吗？”

可唯一不同的是，容怀瑾这次并不紧张，他笑着道：“记住了。”

老婆婆满意颔首，但她却道：“小公子，生者来此地，你可知会遇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