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谁?

姬野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自己身份的怀疑是从京都回程的列车上开始的,那时隐约听到的对话,模糊而不真切,如同平静水面上的倒影,轻轻搅动,便会漾的粉碎。

连同对话一同留存在脑中的,还有那道如同和蔼长者一样望向自己的温和目光,穿透寒凉刺骨的深邃黑暗,遥遥注射他离去的背影。

被它所注视的瞬间,姬野凌感觉自己有一点点难过,如果心中涌现的那种情绪也算的上难过的话。他好像被这么注视过很多很多遍。可是他们素不相识,他的记忆里也并不曾有么一个人陪过他。

姬野哥哥做过梦吗?我没做过,人工智能没有梦境,我也梦不到电子羊。

人们关于梦的解释有很多种,比如反射内心的潜意识,或者平行世界发生过的事。

诺亚的回答像是某种隐喻与暗示。

姬野凌的瞳孔不易察觉的收缩一瞬。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回到东京的那天夜里,他将空调温度设置在16度,只有冷气呼呼作响的静谧黑暗里,他用卷寿司的手法将自己团进被子里,伴随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梦里,他和脸都看不清的男人并排坐在长椅上等火车。冰冷的水泥汀月台上空空荡荡,乘客只有他们二人,萧瑟的风卷起枯黄落叶,吹至他们脚边。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

列车拉长汽笛驶入月台,梦里的自己站起了身,可奇怪的男人仍然稳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姬野凌登上列车,拉开一扇扇重复的车门,路过一节节无人车厢,昏黄旧电灯嘶嘶作响,明明灭灭,光晕像水一般淌向远方,列车仿佛变成了无尽的迷宫,无论他怎么走,都找不到列车头。没有微笑致意的乘务员和推着铃铛小车卖盒饭的销售员,这节列车上的乘客只有他一个人。

车门正在缓缓关闭。蒸汽火车头呜呜喷着白烟。列车要启动了,姬野凌忽然有些着急。

“喂——”

姬野凌趴在窗边呐喊,想要招呼那个男人一起走。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心里忽然很惶恐,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可他出口的话语却被火车乍然加速带起的尖厉呜咽风声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