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动,安芸立即站起,朗声道“请进”,下一刻她就见到了几天前声称“我不太想”的祁汜推开了门,后面跟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还没在内心吐槽,下一刻安芸却一滞,饶是在这一行她早就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美人帅哥,但一瞬间的也有些失语。

不过安芸下一秒就露出了专业的笑容,“余先生,非常感谢您这次能来,实在太荣幸了。”

余归桡对陌生人还是无法露出笑容,不过他点了点头,表情放松,开口道:“不客气,我和祁汜是旧识。”

站在一旁的祁汜心中蓦地一动,他抿了抿唇,打算退出会客室,不怀好心的安芸却叫住他,“祁汜,你去哪?”

“坐下来一起吧。”她笑吟吟地着看向祁汜。

祁汜顿了顿,下意识地就要开口,余归桡却在这时抬起眼看向这边

“祁汜,”余归桡先淡淡地叫道,继而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平平静静地道,“你不在吗?”

祁汜愣了愣,眨了眨眼,没能说出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另外一旁了。

访谈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到后面祁汜几乎坐立难安,就他所知,余归桡除了工作从来没有和人聊这么长,他连受邀去高校进行讲座,也是讲完自己要说的话就走。

可是余归桡看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甚至到了后面还带上轻微的笑意,对安芸点头致意,仿佛她提的问题很有趣。

到了最后,安芸甚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本以为余归桡会不太好相处,可是他虽然面容冷淡,却不见丝毫傲慢,回答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并不让人觉得无趣。

最后,安芸带着一点私心,尖锐却并不冒犯地问:“余先生,您是公认的、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生活也大部分被工作占据,跟我们很不一样,会不会有时候产生‘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你觉得做天文研究的意义在哪里呢?”

她讲“高处”二字念得很重,余归桡知道她的意思,但却并不觉得讨厌。

可能是安芸说话的语气掺杂着真情实感的好奇,并不是故意唐突,况且余归桡愿意给所有与祁汜有关的人额外的耐心。

余归桡先是笑了笑——这是他今天进入会客室后第一次笑,周围的气氛好像瞬间凝滞了片刻,继而,余归桡缓缓地道:“首先,我想解释的是,我觉得自己和大家没有那么不一样,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我做的因为这世上关注的人不多,所以显得有些遥远。”

说着,他短暂地讲目光投向房间内的另一个地方,继而又重新转回来,“在以前,观星是与一个民族、一个部落——到后面变成一个国家,是与这些庞大的群体命运息息相关的事。我们从群星中获得启示,继而演化成一些知识、哲理,甚至是情感,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人类当然前进了不少,但是日月星辰的意义逐渐变得并不重要。”

“可是我觉得这实际也没什么关系,历史上许多古文明将星象视为神明的语言,但我想世上如果存在这样一个人,哪怕一辈子不抬头,从来没有见过一颗星星,对他的生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哪怕作为一种景观,只要有人仍然从天文中汲取力量,获得智慧,那我想去了解这世上最古老的一门科学,依旧是有意义的。”

说到这里,余归桡含着浅淡的笑容,非常轻地摇了摇头,“我们把宇宙只当作人类的容器,实在是太傲慢了。”

祁汜坐在一旁,从中途开始,已经不敢抬头听余归桡说话。他紧紧地抿着唇,感觉自己的心像一口埋在废墟下,被泥土风霜侵蚀、早就长满青苔的井。

可是春风微拂,死水也有逐渐流动的迹象,在灰烬与淤泥中,长出某些他既陌生又熟悉的绿色来。

余归桡很少讲这样长的话,他也不会抒情,甚至不喜欢,因此祁汜知道,余归桡使用这样感性的语言,几乎是在纵容地配合了。

宇宙岿然庞大,太阳光华万物。

但祁汜想,对于星星来说,它可能只照着看向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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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康赭是冰山,余归桡是冰湖。没有任何缘由,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第48章 第46章 想被真诚而热烈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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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下第一场初雪的时候,祁汜和余归桡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在祁汜的记忆中,从他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余归桡进行类似这样的娱乐活动。祁汜在大学的时候,初次对艺术产生兴趣,又恰在北京宝地,曾无知无畏地邀请余归桡去看展、看影,看演出或听演奏,但是余归桡当时表现出的只是毫无兴趣的反应,并指责祁汜不务正业。

但就祁汜所知,余归桡并非没有个人爱好,他喜欢足球,擅长棋类运动,热爱古典音乐,但也是美国一个冷门爵士乐队的粉丝,搜集过一段时间的唱片和磁带,休息的时候会看自然电影,房间里有一大摞的雨林杂志,柜子中摆着形形色色的组合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