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浔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的咖啡都已经快凉透,但是谁也没有回到温暖的室内的意思。
祁汜拿起手机打字,祁浔的注意力短暂被吸引,见状缓缓地皱起眉头:“你在给向屹群发消息?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祁汜放下手机,摇了摇头,简短道:“没有,在和朋友商量周末去吃饭。”
祁浔有一些讶异,但随即迅速高兴起来,“哪个朋友?你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上了吗?”
祁汜再次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再开口了。
他迅速地喝掉了凉透的咖啡,感觉胃部被一股冷流包裹,浑身都泛起寒气来。
祁汜裹紧外套,还是打了一个冷战,转过身对祁浔道:“走吧姐,我送你上车,我要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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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次和项目顺利沟通之后,余归桡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本来他就是能力高任务重的负责人,偏偏项目的下一个阶段是最耗费精力的数据收集时期。
然而祸不单行,从下半年开始,国家一直提倡的“科教融合”忽然被研究类院校大举搬上台面。
本来之前相对来说都是得过且过的事情,现在却要分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完成。
余归桡忙得连和祁汜的约定都一拖再拖,却还要从牙缝里抽出时间指导所里分配的两个研究生写论文。
这不得不让他怀念起从前只用一周去学校上一次课完成任务的时候。
学生写的东西,如果让余归桡找出符合事实的形容词或许会显得他太刻薄,但基本也相差不离。
但余归桡又没办法完全不管。毕竟已经到了他手里。
余归桡把眉心都快掐出红印,在看论文深呼吸的间隙,他突然想到和祁汜回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在夜晚秋雨的屋檐下,祁汜说自己变了,用的是有些缓慢的语气。
对此,余归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此刻太阳穴传来的疼痛提醒了他一些事实。
余归桡想着自己可能确实是变了一些,起码从前他只会帮一个人改论文。
自《Nature》发布了国家天文台的黑洞成果之后,近几年国内投身天体物理的科学家数量确实略有增长,天文系的班级从一个扩充到两个,或许就是实例。
但冷门学科再怎么增长涨幅也有限,就算学生增多了,在余归桡看来除了带来额外的负担,发展前景依旧暗淡。
宇宙不冷不热地从遥远的地方凝视着人类。在鼓动人心的时候,天文学家会朗声宣扬在文明的每一个历史时期,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决定了这个时期知识的天花板。
但实际上经粗略估计,现代人类对宇宙的认识不过4.9%,因此就算是天花板,也仅仅是如立锥之地的一隅暗淡穹顶。
工作堆积如山,余归桡看着屏幕上的论文叹了口气,终于调出另一个页面给陈玉玉发邮件:
「能不能帮我询问新来的两位副研究员是否有时间?」
「学生初稿已经批复,但希望后续不再由我负责指导。」
「如果所里有相关的硬性要求,我会主动和所长联系承担责任。」
邮件刚打到一半,余归桡想起什么,忽然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下。
放下手机,余归桡想了想,又在邮件末尾加上一句——
「你知道朝阳区哪里有环境不错的餐厅吗?最好口味辣一点。」
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余归桡一样在深夜也能效率极高地工作,余归桡耐心等了五分钟,没有等来陈玉玉的回信邮件,他便退出了页面。
由于掐着眉心看论文,一整晚的时间几乎相当于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