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沈冬捋了捋头发,满脸都是紧张、担忧甚至害怕。
她一向能把自己的情绪管理得很好,这一刻怎么会失控至此?沈钦在她的浮躁中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尝试夺回对话的主动权。
“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安全?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雅和顾小优他们根本不是自杀对不对?
“林梦槐又为什么会上了那辆大巴车?那次车祸……不是意外对吗?”
沈冬抬手捂住脸,万籁俱寂中,她的呼吸成了房间里最大的动静。而沈钦静静地在她面前坐着,伺机而动,想要抓她最大的破绽,姐弟两人从未如此“剑拔弩张”。
他好像等了十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他们谁都没说话,直到沈冬神色如常地抬起头,看到她平静的眉目,他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
沈冬语气毫无波澜地问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因为森高要重启差生档案了。”他说。
“重启差生档案?”
沈钦嗯一声,又继续有所保留地解释道:“我去找方校长的时候听说的。姐,我知道差生档案其实并不难,我想知道更多,是因为我的朋友就在重启的第一批名单里,如果真的像我猜想的那样,那他们就很危险。”
“这些你别管了,”沈冬站起身又看了眼时间,平静道:“你管不了这么多,转学我会让妈妈尽快办。”
“姐!”沈钦慌忙拉住她,跟着从床上站起来,“你上次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回到森高,那如果这就是原因呢?
“如果替他们说出十几年前‘自杀’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就是我必须回到森高的原因——
“亲眼看到那场车祸之后我就能看到鬼,姐,一切都是必须是我去做、无所谓安不安全,如果这就是原因呢?”
然而沈冬只是认真地听完了,并没有说话,沈钦知道自己并没有说服她,目送她离开卧室的一瞬间,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严格意义上来说沈冬说话的分量比沈绍军还重。他们家没有“一家之主”“顶梁柱”这种说法,如果沈冬真的能证明自己继续待在森高是危险的,那贺菀多半会马上着手办理转学手续。
一般来说算命大师给出的方案都是软性的,比如一些“大师”说你命中有一劫,破财可消灾,但你没有钱,他甚至可以代替上面的“领导”做主给你打个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贺菀差点也被忽悠过。虽然全家都以“谁能解决沈钦见鬼的问题,钱就不是问题”为原则,但这钱也不能都白花吧。
转学到森高是沈钦唯一觉得钱没白花的一次。当然不全是因为他转来森高之后遇见了林嘉木。
这时候怎么能转学?不可能转学,刚才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有理可依,如果差生档案真的危险到可能夺人性命而又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因果关系,那就只能最后放手一搏了。
晚上他站在沈冬房间门口,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终于把手抬了起来。他还没摸到门,这门就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看来是她门没关好。
透过这道门缝,沈钦隐约可以看到沈冬床上摆着一些文件,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转身离开过一会儿再来打扰她,但直觉又把他死死摁在原地——
那些东西看上去并不像是沈冬的工作文件,她不会在卧室工作,更不会把重要文件随手放在床上。沈钦就在门边站着,悄无声息地往边上挪了挪,以便更好地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沈冬并没有一回房间就立刻给贺菀打电话说转学的事情,这让沈钦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静静地杵在原地,直到看到沈冬拿出一个档案袋……
沈钦一眼认出来那是森高的学生档案,但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封面,不知道是不是沈冬自己的档案袋。恰好她手机响起来,沈钦看她把档案袋放回床下的箱子里,赶紧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卧室。
“妈,我在家,嗯……好……”
沈冬果然是不会贸然提转学的事的,沈钦临关门前听到一些通话碎片,他心想,要让贺菀再给自己转学,沈冬必须要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比如告诉贺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或许现在那些事正在重演、自己又已经卷入其中,才会让贺菀重视起来。
要从贺菀那里问出想要的信息,比跟沈冬对峙简单多了。他们家人四个人四个性格,沈钦自觉相对来说贺菀是比较容易突破的,他仔细思考过后,决定换个思路解决问题,见招拆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