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堂屋人多了起来,大伯、堂哥还有叔爷爷和堂叔都在家里,围着火塘烤火。
便是还放了个托盘,里头装了些花生瓜子红枣,糖果饼干。糖果饼干不算多,主要还是花生瓜子。大人们都很自觉,并不怎么动那些糖果饼干。一人抓一把瓜子,一边闲聊一边嗑瓜子,嗑过的瓜子壳就直接丢到火塘里,让它随着火焰燃烧掉。
见苗小喵醒了,苗老太忙给她穿好衣服,将她放在靠近墙壁背风的位置,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威化饼干。
这种饼干又脆又软,很适合小孩吃。
苗小喵吃着饼干,就听到堂叔问苗勤之:“初二要不要去一趟何家村?”初二回娘家,何家村便是苗小喵亲妈何小草的娘家。
“她虽然不在我们这个家,但小喵总是何家的外孙女,也该带小孩看看她外公外婆。”苗大江继续道。
苗大江一说,苗建军马上反驳道:“去何家干嘛?他们家养出那样没有羞耻的女儿,抛夫——”
“咳咳!”苗勤之咳嗽一声,打断了苗建军的话。他瞥了一眼乖乖啃着饼干,实则竖着耳朵听大人们谈话的苗小喵,摇了摇头拒绝了:“没必要。”
自从何小草跑了后,何家就没有来甜水村看过一次孩子。平时不来就不来,孩子生病也没见他们出面过一次,想来是不打算认这个外孙了。
何小草是何家的亲女儿,当时她和人私奔是很丢脸,可血缘关系是断绝不了的,更何况还是捧在手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
何家人和何小草肯定早已和解,且时间都过去了三年,何小草未必没有新的孩子。万一在何家遇上了,苗小喵发现她亲妈抛弃她,却对别的小孩呵护备至,小孩心底未必没有落差感。
若是苗小喵知道苗勤之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必然会说没有必要。对于她来说,她亲妈只不过是一个占据了妈妈这个称呼的符号,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被亲妈抛弃的这个事实,何小草怎么样她都不会在乎。
苗大江也只是提一嘴,苗勤之拒绝了,他便说起了其他话题。说着说着,大家就扯到了抱猪仔的事儿上了。家家户户抱猪仔都是在年节这段日子。约定好初十那天一起去养殖场抱猪仔后,其他人便决定回家了。
到了五点多,苗东去厨房摸了几颗小红薯来丢到了火堆里。这个火塘从入冬下雪开始就一直在烧着,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草木灰。他们把红薯埋到热灰里,仔细盖好,然后便等着红薯熟。
烤红薯其实有技巧,不能用明火烤,就得用草木灰埋着通过火焰燃烧散发的热量焖熟。明火烤不好把握火候,常常是表皮都烧焦成炭,里面还是夹生的。但焖熟的红薯就不一样了,无需打理,只需要等,闻到空气里散发出红薯的甜香时,这红薯便算是熟透了。表皮焦香,内里流糖。
苗东特意选的小红薯,比较容易焖熟,多拿了几个,大家都能吃个尽兴。吃完红薯,大家迟迟花生瓜子,又惦记上了家里的红糖糕和馒头。
筷子上插着糖糕和馒头,放在距离火苗十厘米远的位置,看着火舌不时舔舐糖糕或馒头的表皮,没一会儿馒头的表皮就变得金黄,还鼓起了泡儿。单吃馒头没味道,苗勤之把苗大河送来的野蜂蜜拿了过来,倒了点在碗里,让他们沾着蜂蜜吃。
苗大河送来的蜂蜜是正宗的野生百花蜜,不像后来的养殖蜂,都是用糖水和一季花儿催出来的单花蜜。
这些家养的蜜蜂,春天采桃花蜜、梨花蜜还有油菜花蜜,夏天时采荷花,秋天采野菊蜜,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经过一整年的蕴化,一窝蜂才取出不过十来斤的蜂蜜。
这时候的环境也好,没有什么污染。所以这百花蜜的味道也别提多正宗的。清甜不说,细品还能闻到各种花儿的芳香气息。
苗小喵就着蜂蜜连啃了两个小馒头。
吃了红薯,啃了馒头,间或还吃了些零食饼干,等到晚上六点多,苗老太热菜热饭,她是什么也吃不下了,只能意思意思喝了两口汤。
接着是守岁,说了些闲话后,大家也没什么好聊的,干脆双眼发白盯着火塘看。苗小喵想到了前世每年必看的春节联欢晚会。
不过后来的晚会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一大家子往往是坐在电视机前刷着手机。大哥二姐他们是忙着工作,她则是在刷段子。
不像小时候,守在电视机前舍不得眨眼睛。苗小喵有印象的还是几个东北相声演员表演的《白云黑土》还有《不差钱》。
但这个时候家里都穷,春晚应该是早就开始了,可他们家没有电视,村里人也没有电视,只有隔壁火芝婆家装了电视,但她一个老太太跟着儿子过年,这会儿不在家。他们也不能为了看电视跑去把她家门撬了。没这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