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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老太太一个人住,子女都不在身边,好像一个可怜的留守孤寡老太太,但这老太太可不穷,她家里是整个甜水村唯一一户牵了电话的人家,连村长家都比不过。

老太太说完,又道:“三小子,阿婆要是给你要来了石灰和青瓦,你要怎么谢我?”

没等老太太开口,火芝婆很快道:“我老婆子这辈子什么都亏,就是不亏嘴。三小子你刚回来那天煮的那什么小龙虾就很不错,你要真想谢我,等你这屋子弄好了有时间给我煮一锅成不?”

“行,小龙虾算什么,到时候我再做一桌好菜,请您还有我小叔他们都来尝尝,保准你们吃地满意。”苗勤之一口答应下来,话语十分自信,倒是流露出一些属于青年人的朝气。

老太太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有人来村里,送来了七袋石灰和三百五十只青黛瓦。

来人是老太太的小女婿钱文胜,做的是装修建材工作,和砖瓦厂及石灰厂都有合作,寻常也有囤货,所以才能轻松挪出苗勤之需要的石灰和青黛瓦。

“钱哥,多谢你了。”苗勤之笑道,“等我家里整理好了,我做一桌菜,你来家里吃饭。”

钱文胜笑着应了下来:“行,那我可等着了。”他举了个大拇指道,“我岳母早就说了你做菜是这个。老太太的舌头最厉害,要是不好吃,老太太一准能尝出来。”

老太太原来是资本家的女儿,家里条件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养成了她一副挑嘴的毛病。后来打仗,动荡多,和家里人失散了,最后嫁给了他岳丈,一个祖上穷了十几代的贫农。

再后来资本家和知识分子的身份被划为黑五类了,老太太因为丈夫的身份,再加上甜水村偏僻,没有村外那么多动荡,倒也安安稳稳过了下来。

这些年不论身份了,她才偶尔会说起从前的生活。用她的话说,苗勤之做的那一盆小龙虾,不比她年轻时家里特意请的名师大厨做的菜差。

这也导致钱文胜也很想尝一尝这苗勤之做的小龙虾到底有多好吃。

不过他看了一眼苗家倒座的破墙破瓦,也知道人家没空招待他,于是把东西放下后,接了钱很快开着小货车离开了。

多来的水泥和青瓦,倒像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些,另外两间屋子也能修好,两个孩子就有自己的屋子了。

苗东苗南毕竟是大孩子,总不好还和父亲挤在一个屋里睡觉。

苗勤之继续和泥,苗良、苗旭、还有苗成林三人知道水泥和青瓦都到位后也都来继续帮忙。四个大小伙子,两个糊墙,两个上房顶修补碎瓦。都是手脚麻利之人,最后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让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屋子修好后,还掉向村里人借的,留下做灶台的量,石灰果然有多,苗勤之干脆又把东厢房也整了一遍。

西厢房他打算放些不重要的杂物,换了瓦片让其不漏雨后便不打算多弄。但东厢房不一样,这里他是打算拿来做厨房的,弄好一点,以后要做点什么也有地方存放。

厨房修好了,里头还是空空荡荡的,苗勤之没有忙着建灶台和烟囱。除了自家做饭需要的灶台,他还想连着一起再砌几个灶台,拿来炖高汤。

苗勤之学的是赣菜,赣菜又叫江西菜,是从文人菜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乡土味极浓的家乡菜。赣菜的特点就是:原汁原味,油厚不腻,口味浓厚,咸鲜兼辣。

后世很多人对赣菜的理解就是咸辣,不管什么菜,使劲儿加盐加辣就行,咸到舌头发麻,辣到头顶冒烟,额头冒汗就算完。

但其实不是,真正的赣菜,做法讲究起来,不输于宫廷菜。

但是可惜的是,就在这个时期,一大批的老字号赣菜馆倒闭,厨师改行,直接导致赣菜的传承几乎断档。

当然此时的苗勤之并不知道赣菜的没落,他只是想着自己学了十几年的手艺,就算现在回家种田,也不能全都丢下了,至少吊高汤的手艺不要丢了。

赣菜讲究“原汁原味,油厚不腻,口味浓厚,咸鲜兼辣”。其实对高汤的要求很高。

一锅好的高汤要清爽而不寡淡,滋味丰富而不腻味。

苗勤之原来工作的酒店里有一锅老汤,五十年了,是他师傅开始学徒时,师傅的师傅领着他吊的高汤。

师祖说,时人都重视刀工,重视火候,唯有忽略了起菜前炝锅的那一小汤勺的水。好的水,能将菜品的味道全都激发出来,用高汤滑锅便是激其鲜美,却不喧宾夺主。

所以师祖坚持用高汤做菜,便是简简单单一盘炒青菜,都与市面风味不同。他师傅完美继承了师祖的厨艺,也把这些做法都传递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