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太大了,他们被困在祠堂里。演员已卸了妆面,收好行头向外来。几人简短聊了几句,才知这位帝女扮演者已决意辞职。“当老师去,教教声乐。”她不说原因,但大家心知肚明。台下总无一人捧场,这出戏该不能老自己唱给自己听吧。
天边终于放晴,连绵的火烧云一直燃到天尽头。地上的水坑倒映出成片的浓墨重彩,被人一脚踏破了。灯火渐渐亮起来,狗和小孩儿到街上玩乐。段澜将伞收起来,纵是已把伞收拢,两人的肩膀还是相依前行。“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座这样的小宅子,到郊外去,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过一辈子。”
“为什么?”
“可能,城市里太累了。没意思。”
“那现在呢,还这么想吗?”
“是啊。但是得先赚钱,”段澜笑起来,“所以暂时还得像个正常人类一样学习工作,你不要太担心——你以为呢,房子很贵的。”
他忽然觉得热,把风衣脱下来拿在手里。里头只一件略显宽松的白色t恤,被风轻轻吹动。这风轻柔凉爽,带着雨水、草木的味道。李见珩忽然很理解他:遥远的山野之中,将无人来打扰清闲。关于桂花露水,清晨薄雾,生活仅此而已就令人满足。
焦万里一个人收拾了行李回去了。他是学校里物理竞赛组的,组里要集训,便灰溜溜地坐车回了市区。借宿的农户家中只剩下段澜、周蝉两个人。
到田野间撒泼,撒了几天,纵使少年人,也累得歇下来了。
段澜没有力气将被褥再搬回另一个房间,索性和周蝉住上下铺。他在下铺,头顶就能看见周蝉床底的木板,有些裂缝,不大牢固,他一翻身,吱呀吱呀的。段澜真怕他半夜睡着睡着砸下来。他手长脚长的,像只蜘蛛,怪吓人。
天色很黑了,周蝉的床头没有灯。段澜隐约看见他举着一只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在新粉刷的墙壁上,勾勒出书页的轮廓,和周蝉一个凌厉的侧脸剪影。
他睡不着,他知道周蝉也睡不着。
所以他去打扰周蝉:“你在看书吗。”
头顶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周蝉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