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作为一个16岁的少年,黄宣虽然做的不是最好,但也绝对比大多数人强。官宦世家的子弟众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埃德赛尔和斯隆侃侃而谈;换一个人,有着同样的家世,却不一定能够处理好与洛林的关系,妄自尊大与妄自菲薄一样,都会失去与基地监守者的联系;从最开始说起,当洛林将黄宣丢到了1969年的小镇中,只有15岁的少年也没有处于无尽的惊恐中,而是尽力为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其所能换来了一套邮票,即便不能回家,也不至于衣食无着。往更深处说,洛林能够选择黄宣,而不是将他丢回112后不管,未尝不是看重他在那时的应变能力。

然而,洛林是一个很好的基地监守者,却不是一名好的家庭护理,他不能明白黄宣的需要,也不会安抚黄宣此刻的心情,他甚至不明白,为何黄宣会一下子变的自省起来。

至于黄宣,却只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在草地里漫步,心里一片混沌,也没什么可想,想不到什么……,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有些经历,但免不了仍会有些少年人的通病,例如小小的叛逆,一些不自信,再加上对呈现在眼前的世界认识的不充分,就像是大多数人经历的中学时光那样,偶尔胡思乱想时,会突如其来的感到一些心虚,又或者一些委屈,又或者短暂的后悔。而貂蝉的出现,却让黄宣的这种情感,不自然扩大了。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那“牡丹亭”的所在。

黄宣摩挲着亭边的乔木粗糙的书皮,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却听内里有人娇声道:“可是黄公。”

正是令黄宣彻夜无眠的罪魁祸首,他猛然停步,呆望暗夜中的池水,道:“你怎知是我?”说完,又补充道:“你叫我黄宣吧,或者公子也好,黄公我听不惯。”

“好。”貂蝉语意带笑,回答道:“盖因此亭平日里只有司徒大人与夫人,还有妾身往来,而以妾身所知,宅邸内敢无视规矩者,唯有黄公子与贵仆而已。”

“那你怎知是我呢?”黄宣说话间只觉得心情顿时畅快了起来。

“只因公子身量较轻。”

貂蝉说话间伴着浅笑,让黄宣心都柔软了起来,他仔细一想,却是说典韦太重了,不由失笑。

这一笑,却让黄宣的心情一下子转好了过来,再看亭中花影中的貂蝉,袅袅的树木空隙之间衣衫飘动,若湖中水波,轻柔秀丽。

黄宣再看自己,换上的稠衫总是不能服帖的摆动着,仿佛预示着与这个时代的脱节。若无基地,也可称得上胸无点墨,手只能缚鸡,他有些自惭形秽的道:“貂蝉姑娘喜欢今天的《洛神赋》吗?”

“是妾身听过的最优美的一篇赋了。”阴影中,貂蝉轻轻的施了一礼,黄宣却是苦笑一声,小声道:“也是我听过的最优美的一篇赋了。”说完,更是在脑子里想:也是我会背的唯一一篇了。

听着荷塘蛙声,听着貂蝉轻声细语,黄宣突然觉得心里宁静,就像是暴风雨的天气与父母呆在一个小房间里的宁静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其实,那首赋不是我作的。”

貂蝉浅笑道:“妾身知道,但公子能认识这样的诗人,也是很让人羡慕的。”

“我也不认识他。”黄宣有些赌气的道:“我只是知道这首你们都不知道的诗而已。”他说着,又怀疑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