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粮食,蒋世光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1927年,江南普遍粮荒,更有商贩地主囤积居奇,用后世人的眼光看,这一年发生的许多起义暴动与粮食有关,而蒋家更是切身体会到了粮食的短缺。

不等黄宣再问,蒋世光又叹了口气,道:“年前一石糙米不过三四个银元,到了现在,有人一石米要卖17元,就连我们,家中存粮也不敢妄动。”

黄宣嘘了口气,他对于民生等等理解不多,更是不明白为何农民也担心粮食涨价,只是默默算着自己带来的粮食,石有大小之分,可即便用120斤为一石,100吨粮也有1600石,若是卖个中间价,就是16000银元,在1927年的时候,可谓是一笔巨资了,甚至可以买下一艘海轮。

洛林给黄宣悄悄的算了一笔账,黄宣心里偷笑,此刻蒋世光谈兴已淡,旋告辞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尚蒙蒙亮,黄宣便早早的寻到蒋益升,又与蒋世光打了招呼,就招呼着向澉浦镇走去,蒋家老三不爱说话,但道却认的极熟,黄宣一路与之谈话,又了解了不少附近的风土人情。

澉浦虽是小镇,但市集依然繁盛,舟船车马陆陆续续,往返奔波,更有许多铺子在青色的门帘前招揽客人,蒋益升将黄宣送至此地,就想回家,黄宣哪里肯放他走,不等他开口就道:“蒋三哥,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您等我两天,等我家人来了再走,要不然,我恐怕连个住店的地方也找不到。”

蒋益升是个实在人,瞄着黄宣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个头与他已然相仿,但要说将其一个人留在镇里,似乎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想了老半天,道:“要不我送你去我大哥那,他就住在镇里的。”

“不用那么忙。”黄宣呵呵一笑,道:“我们先在附近逛逛,等到晚些时候再去住店不迟,今天你也就留在镇里吧,明天一早赶回去不迟。”

蒋益升期期艾艾的想要推辞,还没等他想出词来,黄宣已经一马当先冲进了市集,老实人只好低着头跟了进去。

米布自古以来都是大宗交易,更是中国历代商人追求稳健投资,稳定利润的不二选择,澉浦镇的米铺足有近十家之多,更有不少地主商人来往,大约是受到了粮荒的影响,米铺人来人往,远胜于附近的布店等铺子。

黄宣一家家的转过去,走到一家名为斜桥米铺的店中方才驻足,这家店也就是中等规模,但店中活计却足有其他店一倍之多,且均有职司,忙碌而不慌忙,来往的客商多半穿着讲究,显然不是来买一斤半斤的小户人家。

“掌柜的在不在?”黄宣用中指的指节敲打着柜面,这是他四叔的习惯,暂时借来使使。

柜后的伙计一脸的精明强干,瘦瘦的下巴上可以看到青筋,听到黄宣问话,停下了敲打算盘的手,道:“掌柜的在后院点货,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找我说。”罢了,他又看了一眼黄宣身后的蒋益升,对身后的伙计吩咐了一声,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引路道:“您这边请,我们里间说话。”

“你是二掌柜?”见这伙计很有眼色,黄宣多问了一句,随着他走进了偏房,倒是蒋益升晃头晃脑,就差发出惊叹。

“二掌柜去嘉兴府了。”伙计笑笑否认了,给黄宣上了茶,道:“您是从北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