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窗户旁摆放着一张餐桌,坐着一个身形匀称的男人,恬然微笑着搅拌杯中的咖啡,阳光照在他早就快要全白的灰白色头发上。爱德华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的年纪顶多也只有不到四十岁,但是身体的状态好像已经接近六十。

爱德华深呼一口气,背着双手用无比谦卑的姿态站在门口的位置,朝着这位中年人行了一个骑士礼——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值得去这么做,也是很实际的做法,因为傲慢不等于狂妄,也并不是粗鄙无礼。

贺拉斯·马尔凯鲁斯,都灵王国的君主,马尔凯鲁斯王朝的第十四位国王,也是一个不该成为“国王”的国王,据称他年幼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人发现体弱多病,肤色苍白而且性情抑郁。按照马尔凯鲁斯家族的传统,当年这位陛下也曾经接受过成为骑士的训练,但是很快就被迫放弃了。

一个连骑士都不算的王子,想带上那顶王冠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贺拉斯成功了——备受瞩目的候选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终于让他成为了唯一的人选,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坐在了那把椅子上,让大主教为他带上了象征着光辉十字祝福的王冠。

这是一个熟稔于权谋之道的男人,一个令人敬畏而又爱戴的统治者——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盖约说过墨瑟·凯恩大团长对他忠心耿耿,甚至到了宁可自愿背起负担也不会向这位陛下伸手的地步。

“你已经站在那里快五分钟了,孩子。”头发灰白的贺拉斯表情温和的抬起头,眉目中还带着一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困倦:“是在等早餐的柠檬蛋糕吗?”

“不,只是您的宫廷典礼官告诫我,没有陛下的旨意是绝对不能走进自己的位子坐下的。”爱德华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选择站在这里了。”

“呵呵哈哈哈……确实,老伯纳德是个令人感到敬畏的人物,他已经在这座王宫里担任了四十年的典礼官。十二岁的时候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监督着王子们穿衣打扮。”听到爱德华的“抱怨”,贺拉斯笑了几声:“在这座王宫里面,你不是第一个被他训斥的,这件事上面,会有很多人和你有共同话题的。”

“但是今天我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早餐而已,不用那么拘谨——尽管放心吧,如果让典礼官站藏在门后,看着我用餐或是睡觉,我一定二话不说让他回老家去,尽管我相当尊敬他。”

爱德华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尽管贺拉斯已经说过不用拘谨,但他依旧一丝不苟的拉开椅子,在行礼之后才坐了下去——对方是国王陛下,自然可以百无禁忌,但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更不用说在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长者面前失礼。

早餐十分简单,除了咖啡之外,就只有一块干面包和乳酪,精致却一点也不奢侈。从头到尾爱德华都坐在那儿慢慢的享用着这顿早餐,低着眉头。他很清楚对方一定在不停的打量着,观察着自己。

“墨瑟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将你喊道这里的原因了,当然也有我自己的一些小小好奇,拯救了烟斗镇,并且摧毁了血旗兄弟会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贺拉斯缓缓说道:“说起血旗兄弟会,你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吗?”

“十五年前的北方战争,当时的指挥官犯下了不可忽视的错误。”爱德华沉声回答道,莱昂纳多和他说起过这些:“那些人是来复仇的,和巫师或者异教徒毫无关系。”

“没错,但你知道,铸成这场大错的人是谁吗?”贺拉斯继续微笑着问道:“是谁挑选了那位无比年轻气盛的将领,统帅大军去执行如此责任重大的使命?”

爱德华没办法说了——当然是十五年前的贺拉斯亲自挑选的,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当面回答?黑发少年只能默默抬起头,和这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对视着。

“没错,就是我。年轻气盛的国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现自己在战场上的才能,亲自制定了那场围剿野蛮人战争的策略,派遣了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儿时的玩伴——同样年轻气盛的骑士。但是结果……却是惨痛的令人忘记了呼吸。并且在十五年后的今天,依然在为那场失误而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