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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的手握在匕柄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而这颤抖并没有阻碍匕首下划的趋势。一受外力,落花心间的伤口便在锋利的刀刃下扩大了一分,血从那破开的胸口喷出来,如泉水般溅了他一脸,刺激着他燃烧中的双眸。

现在,飞鸟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已布满了可怕的红丝,仿佛是一条条细小的火线在肆意蔓延。而在那上面,还混着落花的血。

无法睁眼,无法直视,无法再动手。他的手蓦地软了下去,身子里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甚至是握拳的动作都是虚的。那软绵绵的拳头只是一下下地砸着地面,直把关节处撞得鲜血淋漓。

他办不到,他是真的办不到,那刀下是他的挚爱,他怎么忍心做这种事情,甚至是给对方带来细小的伤害,他都恨不得以自己身体的十倍伤害加以偿还。可是现在,他却要生生挖出对方的心脏,这令他情何以堪?但如果不挖的话,落花死得将没有价值……

尽管内心挣扎,可飞鸟还是将血淋淋的手重新握回了匕柄……

“让我来吧。”

“你来?”飞鸟盯着匕首,回答了头顶上卷过来的“冷风”,声音隐忍且坚决:“不,这是我的事情。”

“还是我来吧,你办不到的,何必勉强自己?”

“勉强?”飞鸟的手在匕柄上紧了一下,苦涩地笑起来:“对,我飞鸟是勉强了,我连握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但那也轮不到你费心。”

空气中有拳头攥动关节捏出来的脆响,可只发了一声,那紧握的拳头便已放开。夜里欢刚才在房顶上听到屋中所发生的一切,内心已是一场翻江倒海了,这时但见飞鸟这样坚持,也觉得自己多少可以理解飞鸟的感情,于是他耐着心,蹲下劝:“飞鸟,别再折磨自己了。”

“呵,折磨?说得好啊,折磨……折磨……”飞鸟反复念叨着,用力下割,他想亲自完成落花拜托他的最后一件事情。然而,那只早已软得握不住刀柄的手,又如何能撼动那带着心脏的匕首?

“我来!”夜里欢看不过眼,突然抢过匕首,一划而下。那速度快得令飞鸟措手不及,可他岂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尤其当他看到夜里欢真的要挖出那颗心脏时,他的力量猝然如山洪暴发,不但从身体的某个角落觉醒了,还势不可挡。

“住手!”飞鸟一把扼住了夜里欢欲挑出心脏的腕子,怒火焚身地瞪着他,“你给我滚开,这是我的事情,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事情!我知道,那颗心能救你的命,但你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吧?你就不可以等一等?”

夜里欢与他对视了一刻,深沉的目光中透着寒意,他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于是,他出了手,用左掌陡然击向飞鸟的肩头,“啪!”地一下,将毫无防备的飞鸟打翻在地,抓住空当剜出了那一颗还冒着热气的心脏。

“你……”飞鸟从地上爬起来,气结,“你……你真是冰做的么?你的心也是冰做的?落花为了报恩,已经牺牲性命把心都掏出给你了,你就那么狠心,那么迫不及待,你到底有没有血性,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没错,我宁愿就不是个人!最好生来就是条冷血的毒蛇,只会杀人,不会动情……”夜里欢的语声居然在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抓起飞鸟的衣领,“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想为人了,当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是什么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