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华贵舒适,并不觉局促。介花弧解下披风为他盖上。谢苏不语,他却也不说话,一时之间,一片静谧。

临近傍晚的时候,马车驶进了一座古城。

进城之时,谢苏自车窗向外望去,他并未来过这里,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唯见天际斜晖漫染金黄,映在远处城墙与守城兵士身上,庄严肃穆,恰是一片江山如画。

这家客栈名叫“云起客栈”,介花弧包下东南隅一个院落,甚是雅静。他带谢苏入房歇息,客栈送来热水供众人梳洗,须臾,又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这家客栈名字不俗,器具也甚是雅致。谢苏毒伤未愈,胃口不振,吃不下东西,却有些口渴。他半躺半坐在床上,接过送上的雨过天青钧窑瓷杯啜饮一口,却觉那茶水清香之中略带酸涩,略一回味却又满口生甘。他一怔,低头见茶水金黄清澈,里面还有切得细细的青梅片。

这种以新茶、青梅、冰糖泡制而成的青梅茶,在北方,是见不到的。

——原来,自己已经到了江南。

朱雀第二次来找谢苏的时候,带的不是茶,是酒。

那天夜晚浮云隐隐,朱雀着一身秋山枫红色长衣,提酒踏月,翩然而至。

谢苏失笑,心道莫非二人初见时他见自己正自饮酒,便当自己是酒鬼不成?朱雀却笑道:“这是我从距此数十里的梅镇上沽来的竹叶青,不可不饮!”

这话倒有几分像邀功,但朱雀面上却是一副洒脱直率之态。谢苏微微一晒,却也没有当真拒绝。

他起身取了杯子,起开封泥,手一侧,一条碧绿酒线倾入杯内。那酒果然不同寻常,清浅一个杯子,酒水入内却是深不见底一般。

窗外,不知何时天阴了下来,月色如昏,朱雀举起酒杯,向谢苏笑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天夜里,二人喝了整整一坛的竹叶青。

朱雀酒量尚不如谢苏,喝醉了便伏在桌上昏然睡去,丝毫不加防备。谢苏摇摇头,他原想朱雀到此或者另有目的。如今看来,他却只是单纯想和自己交个朋友。

他烧了水,找出去年留下的青梅和冰糖,为醉倒那人沏了一壶青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