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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死伤士卒的血流淌下来,渐渐染红了城墙,渗透进了城上的夯土。使得蒋琬踏足之处,脚底有些黏滑之感。蒋琬大概估算了下,发觉城中的壮丁已经折损近半,再接着就该调动健妇上城了。他单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捏了捏,试试手感,心里想:万一吴人杀上城楼,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怎也要让此剑染血而回。

外人看来,蒋县丞亲身指挥接敌,毫无畏惧神情。其实蒋琬自己很清楚,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饮食,这会儿手脚俱都绵软,只怕就算拿起剑,也无力杀敌。

“县丞太辛苦了,何不稍许休息片刻?”有人在旁边问候。此人年约三十许,形貌魁梧,须髯丰盛,像是一个勇猛强悍之人,但说话的语气颇显恭敬讨好,甚至有些谄媚。

“不必。”蒋琬笑了笑:“梁县尉,你也辛苦了。”

那人正是乐乡县尉梁大。此前梁大在雷远的逼迫下,彻彻底底地卖了自家的宗帅同党们,由此换来了县尉之职。但严格来说,这个职务只是为了酬功,而并无实权。因为此人的背景复杂,又有与东吴勾连的过往,雷远和蒋琬都没有将他当做真正的自己人。

此番孙刘两家对峙,雷远在提兵出发之前,就勒令梁大带着家属进入乐乡县城内居住,名为保护,其实有些监视的意思。

哪怕后来因为战事紧急,蒋琬不得不调动梁大及其宗族部曲上城助战,蒋琬本人也亲自坐镇此处城楼,以防万一。

听得蒋琬客气,梁大嘿嘿笑了两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陶威从城墙的另一侧绕了过来。

适才的战斗中,陶威的肩膀被敌人重武器打得血肉模糊。部下们为了防止伤势恶化,只能用布条把手臂绑在他的身躯上;而他则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往来呼喝指挥作战。

这会儿他的头发都披散了,身上的血污更多了些,可神情却有些振奋。

“县丞,吴人的后队旗帜摆动,他们要退兵了!”

“哦?”蒋琬顺着陶威所指的方向眺望,果然看到吴军主将所在的位置,两面黑色和青色的旗帜回旋摆动。

“他们分明占据主动,为什么要后撤?”蒋琬皱眉问道。

陶威信心十足地道:“一定是宗主在想办法!”

“那是最好。”蒋琬笑了笑。他想了想,又道:“待到吴人退走,我们得尽快派人联络各地的庄园坞壁,看看能否聚集起一点兵力,对吴人加以滋扰。”

陶威点了点头。吴军此番来袭,进兵极快,因此处在乐乡县东面的不少庄园围屯都被攻破,百姓折损极多。所幸各处占据险要、屯有粮秣物资的坞壁大都牢牢掌握在手,这些坞壁的力量如果集中起来,至少可以起到扰乱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