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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元振讲到这里,移席就近,语调也放低下来:“从去年开始,关内诸境有寒士悄然结党、号为故衣,推恩互助,覆众极广,其中不乏悍力可用之类。不瞒大王,卑职所以能贩奴越岭入市关中,借力不少。此类野中卒力若能为大王捡用……”

李潼闻言后,心情顿时凌乱起来,望向神秘兮兮的郭元振眼色也变得有些古怪,你这家伙自己横行不法,还拉我故衣社下水!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件事,容后再论……”

然而这里话音未落,便发现郭元振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郭元振这会儿内心是真的震撼有加,他有见微知著之能这也不只是吹嘘,少王疾渴才力,与他初见一面便流露出招揽的意思,也不计较他官声恶劣。听到关中地表有这样的一个团伙组织,居然不情急深问,当中缘由,不问可知。

一念及此,郭元振是真的对少王心生敬畏。有飞钱汇票这种生财的大计,有故衣社这种涉员广泛的组织,少王所掌握的人物之力,实在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所谓谋国干上,已经不再只是一个无聊偶动的弄险念头,而是已经如火如荼的准备起来!

他倒抽一口凉气,再抬头望去时,只见少王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垂望着他,后背顿时又沁出一片冷汗,忙不迭拜在地上,凝声道:“大王胸怀计深,卑职能得邀赏、附于骥尾,实在生人至幸!”

这几句话,说的就沉重有加,远不如此前那番宣言慷慨激昂。因为郭元振已经深刻认识到,他既入王邸,且预于谋,除了一条黑道走下去,想要洗净脱身已经不容易。

但除了这一份沉重思计之外,他心中也是隐有兴奋的颤栗,生人在世,大机遇能有几个?

少王自有门徒于野,且兼钱粮大计,王者之资已经草露端倪,但仍能隐藏深刻,世人所夸者唯其风月才趣,这样的胸怀铺设,岂是区区嗣序俗念能挡!他自负才器,不愿庸碌此生,遇到这样的机会还不捐身入内,更待何时!

“故衣社行旨,自有惠众之义,却被你借用不法,败坏了我的人事布设,该要有补偿。”

既然已经被郭元振猜到了端倪,李潼也就不再隐瞒,对于这样的人,适当表露底蕴也有助于彼此关系的维持,或许不能托以心腹,但其人是足够聪明,对人对事有着自己的判断,也能做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

“蜀地自傍关中,想也不乏府户亡人待于拯救。这样罢,我稍后行书,允你在蜀中加设分社,兼做直案。这样也有助于你收拢人情,更作深用。”

李潼一边给郭元振加担子,一边又说道:“你既然在闾里探听我的故事,当知我衔恩之深。无论野中臧否,圣皇陛下是我至亲恩长,只因当今世道情势诡谲,孤恩难恃,长情日短,所以趁于从容时闲作布置,非为厉念谋险,只为能临危当事,性命在我,匡扶社稷,不流于口舌夸夸。”

他说这番话,原因也很简单,我跟我奶奶感情还是挺不错的,做这些人事布置也不是针对她,所以你也就不必担心加入进来后会顷刻有祸。

但感情好只是我跟我奶奶,她年老日衰也难关照周全,别人谁想搞事情把我按下去,我可不答应。真要到了那一天,你们可得豁出命去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