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到楚质的命令,第一反应不是依令行事,而是在表示质疑,有几人甚至笑嘻嘻地站了出来,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道:“去州衙而已,岂需许多兄弟同行,若只是为鸣锣开道,那只须七八个就可,怎底也要余下些许在衙里办公……”
当然,也有几个机敏油滑的衙役,隐约察觉楚质今日的神情不对,十分巧妙的退缩一旁,且冷眼旁观他人在前打前锋,反正事成,自有好处,事败,也与已无关,算盘敲打得非常精细。
如果是在平时,衙役笑容满面的言谈楚质还不觉有什么不妥,毕竟经受过的教育让他对于古代上尊下卑的规矩还不怎么讲究,或者正是由于他某种程度的纵容,才导致某些衙役认为知县是个诚实君子,虽不能欺之以方,但也不需认真以待惟命是从。
看来真如沈辽所说,自己平日过和气,有惯纵下属之意,并非御下之道,楚质暗暗寻思,眉毛轻扬,事情紧急,没有多余时间和这些人磨蹭,况且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佛陀还有怒目金刚之相……
“放肆!”一声暴喝传来,让从衙役侧目不已,然而却不是楚质的声音,却见刘仁之发须飘起,发怒目圆瞪,大有怒发冲冠的模样,指着那帮衙役吼骂道:“上官有令,岂容尔等推诿塞责,还快去准备雨具,不然休怪我……”
相对来说,或许刘仁之这个主簿要比楚质这个知县有威严得多,他的吼声未落,一干衙役就跑得没了踪影。
“几个兔崽子,这点眼力都没有,分不清场合瞎胡闹,若不是看在你们平日多有孝敬的份上,才懒得提点,也叫你们吃些苦头,好让眼睛放亮些。”刘仁之心里嘀咕,表情却依然不变,上前试问道:“大人冒雨往返州衙,又准备聚众而去,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才楚质匆匆奔出衙门,以刘仁之对于他的了解,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平日性子有些懒散,能闲则闲,决然不会没事找事,琢磨着肯定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才会这样,而如今见到楚质的命令,也就更加确定了。
“没错。”楚质点头道:“刘主簿,你且留下三两个书吏在衙门看守,其余人等,也要随众同行。”
刘仁之惊讶了下,却没有多问为什么,直接领令而去,让楚质感到十分满意,这也就是官与吏之间的差别,身为知县副手,刘仁之自然明白自己的位置,早就已经超越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境界,达到明白什么应该表示反对,什么时候积极服从,进退自如的高度。
半刻钟快到了,却只有七八个执伞披蓑的衙役返回集合,其他却不见人影,而且未等楚质质问,就有衙役上前解释道:“大人,衙中雨具不够,他们正在察找是否有遗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找了。”楚质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火气,就当躲在暗处的某些人窃笑之时,突然冷声道:“本官回衙时,也没用什么雨具,现在也是如此,让他们直接出行就可。”
某些人顿时愕然呆滞,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县大人模样怎么跟个水人差不多的原因。
“大人,此言不妥。”开口说话的当然不是那些衙役,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当面驳斥楚质,只见李明达慢步从堂外走入,皱眉说道:“冒着瀑雨而行,若是没有挡摭之物,岂不是自寻病患。”
这话似有所指,要知道楚质就是淋雨回来的,如果是在以前,李明达不会选择与楚质当面对抗,只不过近段时间他心情很是不爽,加上一帮手下的掇窜,隐藏中心底深处的怨意涌现出来,以至于说出这种带刺的话来。
只是被人顶撞几句而已,楚质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自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李明达的态度而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上任以来,自己好像从没招惹过他,他怎么一脸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