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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冲史官举了个躬,询问史官:“史官慢走,我想问问关于三郤之死,你是怎么记录的?”

韩起一愣,猛的拉赵武的袖子,这段事是晋国的禁忌,怎能这样随便询问呢?

史官一翻眼睛:“当然是秉笔直书:长鱼矫刺三郤。”

赵武仰天大笑:“当初,我祖父那件事你忘了?怎么这场刺杀只关乎长鱼矫的事?”

史官顿时面红耳赤。

没错,当初赵盾的弟弟赵穿杀了国君,因为赵盾当时是执政,史官秉笔直书,说:赵盾弑国君。

现在,轮到国君了,是国君派出来自己身边的嬖人刺杀了三郤,但史官只记录长鱼矫的刺杀,仿佛整件事与国君丝毫没有关系,只是底下的人自发行为——但按照史官一贯的逻辑,即使是底下人的自发行为,国君能没有责任吗?

韩起脸色变白了,毕竟三郤的被刺牵连很广,连现任元帅与国君都承认三郤罪有应得,赵武这么问,实际上责问的不仅仅是史官。

赵武大笑:“原来史官的标准也是随时变动的,三郤即使有罪,但晋国是个有法律的国家,无论怎样,都要通过审判才能定一个人的罪,不加审判就行刺,行刺是合法行为吗?即使是迫不得已的行刺,事出无奈的行刺,难道行刺就合法了?我们的法律什么时候做如此规定。”

史官羞愧的恨不得藏入地缝中,他勉强拱手:“武子说的对啊,可惜,史书已经记录了,并收藏入太庙中,所以这段记录就无法更改,但我会把和你这段对话也记录下来,收藏入太庙。”

史官大礼拜谢赵武,倒退着离开。

史官刚一走,那名郤氏武士上前大礼参拜:“我郤氏满国都是仇人,没想到武子能说一句公道话。”

韩起拉住了赵武:“史官要记录在史册中,你这话无可隐瞒,元帅看了不免心中不悦,这可怎么好。”

赵武冷冷的回答:“如果刺杀合法,晋国的公卿今后谁还敢不带护卫走上街头?有理由的刺杀就是合法吗,理由是可以随便编造的,因为死人不能说话,所以,如果有理由的刺杀合法了,那就是鼓励大家都成为行动派,先下手杀了对方,在编造一个不得不杀的理由,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韩起想了想,马上回答:“为了消除大家对你的敌视,我应该把你这段话也记录下来,并公布出去。”

赵武平静的回答:“你还应该记录下这段话,刚才这位武士说满国没有为三郤说一句公道话的,我认为这是三郤应该得到的待遇,当初他们横行霸道的时候,何曾想到公道二字?”

那名三郤武士也羞愧的连连叩头:“虽然这样,但我们这些无家之人,还想做出最后努力,保住主人一点血脉,请武子多多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