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晋云一动不动看着裴隽,裴隽也看他。
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敌意,也看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又似乎夹杂着羡慕。
裴隽有一张清俊舒朗的脸,美,却无阴柔之气;耐看,却自有一种不惹尘埃的疏离。
世子的出身,让他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气,又因姿容昳丽,放在人群里,是一眼就能看见的人。
骆晋云想,裴隽和薛宜宁,似乎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出身不凡,形貌出色,都饱读诗书,也都聪慧,又有一种享受锦衣玉食、读圣贤书长大的天真与温和。
国破家亡,朝代更替,让他们措手不及。
以身殉国,是他们沉浸在读书人的浪漫里,最想做的事。
但薛宜宁却有个不那么浪漫的父亲。
年轻人不怕死,总想让生命与别人不同,年纪大的人,却会越来越惜命。
然后,他们分别,不只有别离之苦,还有世道变迁,信仰的一切崩塌的痛苦。
骆晋云想起来,薛宜宁哪怕到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嫁给自己那一年,她十八岁。
十八岁的少女,如何能承受这一切?
那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痛哭,可是谁知道,她不是每日都有那么多的泪要流,都想那样不顾一切哭一场呢?
他突然觉得,哪怕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也仍是心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