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汗阿玛身边为什么还陪着一个弟弟?汗阿玛说他是太子,是储君,还要我跪他,凭什么?”
惠嫔吓得直接捂住胤褆的嘴,声音压的都出了气声:
“你在你汗阿玛面前也这么说了?!”
胤褆不解,他点了点头:
“汗阿玛是儿子的汗阿玛,儿子有什么话不能说话?”
惠嫔听了这话后,直接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呜呜的哭泣着:
“我儿好糊涂!嘎鲁莫非没有告诉你,太子爷才是如今宫里最不能招惹的?
你汗阿玛看他比看眼珠子还要珍贵,你当着他的面儿去戳他的气管子,难怪他要和你急!”
哪怕是惠嫔,做什么都是迂回着来,哪里像这个傻小子?
“我知道,可是太子那也是我弟弟,他应该跟着我走的!”
胤褆想起嘎鲁一家中,那些孩子都是那样的敬重他们的大哥,心里很是不满。
惠嫔气的点了点胤褆,随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罢了!我是教不了你了!一会儿我就让人请来礼仪嬷嬷,你也该好生学学规矩了!这些年在宫外,当真让你性子野了!”
胤褆也是不悦,他赤着眼睛道:
“是儿子想要出宫吗?住在嘎鲁府上,每每看着嘎鲁福晋对府上孩子一一问候之时,我何尝不想在额娘身边撒撒娇?”
惠嫔听了后愈发摇摇欲坠,但即使如此,她也狠下心来:
“本宫是为你好!你的心太野了,需要好好磨一磨!”
惠嫔说完这话,就让人将胤褆安置,随后直接去请了教导嬷嬷。
这番动静,康熙自然没有错过,心里倒是有几分满意。
“惠嫔……还算是拎的清轻重!保清简直有些太过不像话了!”
他是要为保成选一个左膀右臂,而不是一个红眼小人!
“皇上,五阿哥还小呢!只要好好教,迟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见识过了璀璨的太阳,谁还会留意莹莹星光?
有着太过耀眼的人在前,再高傲的人也会折了傲骨的。
梁九功一番话,让康熙勉强气顺了一些,随后他便开始考虑起阿哥们的序齿与大名了。
……
九月,正是丹桂飘香的日子,自古有檀宫折桂之说指代金榜题名。
阿哥们虽不必金榜题名,但是也是期盼学业有成的。是以今年的开课便定在了九月。
如今入学的阿哥虽然只有胤礽和胤褆二人,但也是很有一番声势了。
康熙与开学前三日,便为阿哥们重新序齿,保清为大阿哥,赐名胤褆;保成为二阿哥,赐名胤礽;十阿哥为三阿哥,赐名胤祉;十一阿哥为四阿哥,赐名胤禛;十三阿哥为五阿哥,赐名胤祺。
至此,胤礽方终于觉得有几分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了。
翌日就是要去上书房的日子了,胤礽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世是什么心情了,不过这一世却很平静。
上书房的所有他都经历过,所以他很坦然。
乾清宫也照常作息,甚至康熙回来的晚了些,胤礽已经洗漱好入睡了。
烛光之下,胤礽恬静的睡眼,长长覆落的睫毛,显得那样的静谧美好。
康熙坐在榻边,静静看了一会,这才轻轻摸了摸胤礽的先脑袋。
时间当真极快,那个在自己怀里嘤嘤叫的孩子,如今也到了开蒙的时候了啊。
而另一边的延禧宫中,却是灯火通明,胤褆只在延禧宫中住了五日,便依照规矩送去了阿哥所。
这会儿只有惠嫔一个人在油灯下,迎着光,一针一针的绣着什么。
“娘娘,已经子时了,咱们大阿哥寅时就该去上书房了,您先歇歇吧。”
“还有两针了,本宫一直没有为胤褆做过什么,唯有在这几日紧赶慢赶出来一个书袋——好了。”
惠嫔搁下书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漆黑,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到底是年纪大了,眼睛都有些受不住了。”
“那奴才给您按按?”
宫女上前只按了两下,惠嫔便合衣而睡,只是临睡前手里还抓着那书袋不放手。
终于等到了时辰,惠嫔被宫女推醒,宫女也不想这样,可是她知道要是被惠嫔知道自己睡过了儿子的开学第一日,怕是延禧宫上上下下都要受一顿板子。
惠嫔揉了揉眉心,让人伺候自己梳妆,她看着铜镜中自己肉眼可见的憔悴,不由默了默。
太子的丹药,她以前不想买,也不曾试,可是如今买不到后,她却是总想着和自己同期入宫的妃嫔们。
她们看上去是那样的青春犹在,反而自己……成了宫中最老的那个。
惠嫔心中起伏了几下,想着今日是儿子的开蒙之日,强自按耐下来:
“来,多施些脂粉。”
还有一刻便到寅时了,灯影憧憧间,天空依旧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秋日的薄霜落了一地,伸出手指已经可以感觉到了几分凉意。
“是这个门吗?”
惠嫔翘首以盼,宫女忙道:
“娘娘,错不了,大阿哥一会儿定然从这里经过!”
“来了来了!你瞧瞧本宫一切可曾妥帖?”
“不能更妥帖了。”
正在这时,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在这时走了过来,胤褆被太监背着,一双眼睛困意朦胧。
“胤褆!保清!”
胤褆对于自己的新名字还有些不适应,听到后面这才抬起头:
“额娘?”
胤褆撇了撇嘴,闷闷道:
“额娘过来做什么?”
惠嫔未语泪先垂,看着胤褆背着普普通通的寻常杏色书袋,连忙将自己方才抓在手里,绣技精湛的书袋塞进胤褆的手里:
“好好读书,让你汗阿玛对你刮目相看,啊?”
胤褆听了惠嫔的话,沉默的点了点头,昏暗的灯光下,他依稀可见惠嫔那双通红的眼睛。
“额娘,回去吧,保清记下了!”
胤褆有惠嫔戴月相送,而另一边的胤礽却是被自己的冤种汗阿玛掀了被子。
“保成,不能再睡了,不然要迟了!”
胤礽有气无力的看了康熙一眼:
“汗阿玛,起太早真的对身体不好!”
胤礽说着,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康熙摇摇头,起身亲自将胤礽的太子玉佩为他挂在了腰间:
“祖宗规矩便是如此,保成听话。”
胤礽困得眼睛睁不开,于是享受了一把被汗阿玛投喂,然后就被太监背了起来,朝上书房而去。
胤礽也不为难自己,在太监的背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了上书房门口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清凌凌的,哪里有半分困意?
胤礽到的时候,他的哈哈珠子也早就到了。
康熙为胤礽选择的老师都是大能就不说了,就连哈哈珠子也是恭亲王的次子满都护,与胤礽同年而生。
“奴才叩见太子爷!”
小小年纪的满都护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当即就跪下给胤礽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
“谢太子爷!您这边请——”
随后,满都护立刻上前接住胤礽的书袋,伺候着胤礽坐下。
还没等多久,胤褆这才打着哈欠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到胤礽已经坐了下来,胤褆直接坐在了胤礽的前面。
“大胆!大阿哥竟敢僭越!”
“书房座次,长幼有序,小爷我如何坐不得?”
胤礽拦住满都护,一面从书袋取出书,一面淡淡道:
“不必理会。”
胤褆这才洋洋得意的看了满都护一眼,随后将自己刚到手的书袋放到了桌上。
胤礽听到响动抬眼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那书袋刺绣精致无比,上面是不落俗套的白鹭纹,看上去灵巧无比,定然不是匠气十足的内务府出品。
胤礽想着,随后将自己那只上面绘了四爪龙纹的书袋压在了最下面。
胤褆他……一直有一个好额娘啊。
没过多久,张英自外面踱步而来,看到胤褆坐在胤礽前面,不由皱了皱眉,未曾直言。
“臣叩见太子爷,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臣见过大阿哥。”
胤褆见到自己被排在了胤礽的后面,颇有些不满,但是想着被叮嘱的尊师重道,只得低头不语。
胤礽犹豫了一瞬,随后直接抬起头道:
“张大人免礼。”
张英未曾起身,而是就着跪姿继续授课:
“有劳太子爷挂怀,奴才无碍,奉君虔诚,乃是我等臣子应尽之本分。”
胤褆虽然年幼,对于张英这番文绉绉的话他虽然有些不太懂,但隐隐约约觉得和自己有关。
胤褆不由一咬牙,一双牛眼瞪了起来,心道:
这怕是在说小爷!这些宫里的人都蔫儿坏了,故意说些小爷不懂的!
张英随后开始问询起来:
“不知太子爷与大阿哥此前可读过什么书,又识得多少字?”
胤礽还来不及说话,胤褆直接道:
“我已经读了一应启蒙书籍,识字过千,还请张师傅考校!”
胤褆说着,不由得意的看向胤礽,张英也没有太不给胤褆面子,果真问了几个问题,胤褆皆对答如流。
这下子,胤褆看着胤礽的眼神愈发得意洋洋,只是他却不曾看到张英那轻轻一叹的摇头。
米粒之光,如何与皓月争辉?
胤礽只淡淡道:
“孤不知孤读了多少书,亦不知孤识了多少字,老师不如先行考校,考到哪里算哪里?”
“哼!自大!”
胤褆听了胤礽的话,哼了一声,随后就眼睁睁看着张英和胤礽一来一回的你问我答起来。
这一问答,足足过去了一刻钟,便是张英也不由意犹未尽:
“太子爷怕是将藏书阁的图书翻阅了大半吧?臣早就听说太子爷博学善读,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不敢当师傅如此夸赞,孤还有的学。”
胤礽谦虚的说着,余光扫了一下胤褆。
傻了吧?
没话说了吧?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得和胤褆掐起来,那他也别怪自己碾压了。
胤褆涨红了脸,想要说张英透题,可是胤礽和张英间的对话连他无法顺下来,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胤礽多矣。
可是这个认知让胤褆简直抓心挠肝的难受,他眼睛发狠,随后摊开了自己的书。
他不信自己现在比不过太子,以后还比不过!
晨课之上,张英考校了一下两人的启蒙程度后,还是决定先为二人打好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