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举起双手,平放于沥青池上,帮助自己减缓下陷的速度。
“这时候还拽不拽了?”辰抬起下巴,轻蔑地讥笑道“嗯?拽?还拽得起来吗?”
“说吧,你要怎样”崔恩已陷到腰畔,无奈回答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
“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辰本想再奚落一番,无奈崔恩下沉的速度有点快,也许等他长篇大论地骂完,对方只剩个鼻孔或已挂掉,他只得尽早切入正题。
“我救你起来,你发誓,以后不能再打我,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叫你去东你不能去西……”
“可以”崔恩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二字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学徒。
“发誓”
“以我母亲之名发誓”
“用你爸的性命发誓”辰忍不住道。
他突然想寻找一种报复的快感,寻找那永远横亘于心中的背叛之誓,把面前帅气的,高大的瞎子一同拖进黑暗的快感。
但紧接着,他的鼻子开始发酸。
因为崔恩漠然说“我没有姓”
“……”
“哦”辰生硬地答道。
“我,我不知道,你没有说过……”他在半秒内下了决定,不再进行这侮辱的游戏,转身扯下一根藤条,抛向瞎子,崔恩随即伸手扯住,他把他拉出了沼泽。
“我……对不起”辰放开藤条,抱歉地说“我也……我也没有姓”
“嗯”崔恩点了点头,沾满泥浆的手覆上辰的脸“没关系,我不该打你”
他侧耳辨析了一会,找到了水声。
正午的阳光婉转高贵更甚于法利亚的金沙,溪中隐约倒映辰满是伤痕的,与崔恩被淤泥附着的身躯。
水流带走神射手身上的污泥,却洗不干净辰的疤痕。日前学徒的箭疮在崔恩的拳打脚踢下又有几处爆裂,他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冷得直哆嗦,便爬上岸边的鹅卵石滩穿好衣物,带着羡慕的眼光把崔恩的裸体从头到脚欣赏了个遍。
崔恩从手臂到肩膀,再到背部,都是瘦削且坚固的,男性的健美感从背脊延伸到臀 部,即使是洗澡,他仍未解下眉目间的黑绸巾,转身时辰下意识地别过头去,随即又嘲笑自己忘记了他是个瞎子。
这是他除了兰迪斯后认真打量的另一个裸体的男人。不由得暗自把两者相比较。他比兰迪斯瘦,肩膀却同等宽阔,也许是拜常年练习射箭所赐。他的器物软垂于胯 间,辰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想象它勃 起时也许赶得上那匹种马的尺寸。
学徒正意 淫得兴奋,崔恩已用糙石刮完腰间的泥,左右甩了甩头,拧干他的鹿皮裤,朝辰走来。
辰又转过头去,拾起崔恩那把材质不明的长弓。
“龙骨,龙筋”崔恩仿佛猜到他所想的,说道。
学徒抽了口冷气,尝试着拉弓,涨红了脸,紧绷的弓弦却分毫不动,崔恩不禁莞尔。
“你妈给你的?”辰略有点心虚的问。
未等他解释这不是在骂人,崔恩已付诸一笑“师父”
“她一定很漂亮”辰说道,把弓递到崔恩手中。“因为你长得很帅”
“别人说我像她”崔恩穿齐尚且湿漉漉的衣服,又挎上箭囊,答道。“她在我七岁时就死了”
“你比我好,我妈死的时候我才五岁”辰叹息道“后来,一个怪老头把我拣了回去……”
旅途中,学徒开始讲述他的故事,省略了那些他绝不愿想起的,发红的坩埚按在肚皮上的感觉,省略了甩在脸上的钢尺与味道刺鼻,喝下去后像把灵魂放在火里烧,冰水里浸的实验药水。说到兰迪斯与五个月前的往事,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然而最后还是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