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太子嫔 姜久久 5094 字 8个月前

“不想。”

“为什么?”

昭蘅看到他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读书。”

李文简挑了挑眼眸。

昭蘅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垂下头,眼睛又阖上了,长长的羽睫在眼睑投下一小块阴翳,看着格外失望。

是因为到手的药引飞了所以失望吗?

昭蘅低头抠着指甲:“我想回去了。”

李文简盯着她局促戒备的动作眉头紧皱,盯了好一会儿才劝说自己。

不能心急,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对于未知的生活都是迷茫而恐惧的。他不应该急于求成,着急地将她捆在身边。

一步步,慢慢来。

昭蘅低垂眼睫抠着手指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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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臂弯里挽着一篮子糕点。

那是临走之前,那个奇怪的人非要塞给她的。她不肯要,他就说抓错了人,是给她的补偿。

她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他像个好人。

可是凭空怎么会掉个大好人在她面前呢?

奶奶经常说,不劳而获的东西下面都藏着个大陷阱。

贪小便宜就会掉进去。

到村口的路有些破烂,即便是宽大的马车,也是摇摇晃晃得,她知道快到了,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忽然瞥见村口杏花树下有道拄拐的身影。

“停车,停车。”她大喊。

车夫闻声将车停下,正要端小杌子让她踩着下车,她一只手挽着糕点,另一只手撑着车身利落地跳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奶奶来接我了。”她朝车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杏花树下的人影跑去。

薛氏今日起来精神还不错,便到镇上林员外家洗衣裳去了,回来之后听说跛足大夫是杀人犯。他之所以愿意给自己治病,是因为昭蘅在帮他做事。而她现在也被官兵带走了。

她吓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夕阳西下时,她不顾村民的劝阻,要去城中寻人。

才走到村口,就见昭蘅跳下一辆马车,朝她小跑而来。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昭蘅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

薛氏大骇,忙把她拉在怀中检查,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走路都轻飘飘的昭蘅摇摇头:“没有,那个好看的叔叔……”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他们说跛足大夫都招了,他是骗我帮他打理药圃,查清楚我没有犯事。所以……他们就把我放回来了。”

薛氏看着洗得白白净净的昭蘅,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勉强将心放下。

“奶奶……”昭蘅仰头看向薛氏,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她哽咽了下,才说:“跛足大夫没了。”

薛氏欲言又止,她知道阿蘅想说什么,她这副身子要死不活的,全靠跛足大夫的药养着。他没了,她们根本拿不出钱吃药。

她知道阿蘅为了求跛足大夫给她看病受了多少委屈,那个人脾气怪得很,还不知如何刁难的她。

她没想到跛足大夫竟然是来薛家村避祸的杀人犯,庆幸她们这次遇到了讲理的官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真没用,把这个孩子拖累到了这份上。

薛氏把昭蘅箍在怀里,摸了摸她干枯的发顶:“没事,奶奶现在身体好多了,可以出去赚钱。”

是夜月朗星稀,一缕轻烟从破破烂烂的窗户吹入屋内。

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昭蘅眉头就渐渐散开。

()不多时,一道清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入昭蘅的家中。

李文简在昭蘅的枕下寻到回来前塞给她的药丸,拧开盖子扫了一眼,又悄无声息走到床边,细瞧她脸上的红疹。

她果然没有听话,乖乖吃那些药,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李文简取出一枚药丸塞到她的口中,在床边坐下,望着熟睡的昭蘅。

他有好多话告诉她,可现在却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说。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重生了这个荒诞的现实。

她什么都记不得,忘了他们曾经所有美好的回忆。

上苍让他回来,是去弥补她幼年时的伤痛,而不是让她增添新的恐惧。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将被子往上提了几分,掖住四角。

连着几天都是好天气,奶奶的身体也真的好了起来,每日昭蘅才起床,她就已经去林员外家做工了。

昭蘅在屋里也不闲着,每天起来吃了早饭,收拾了屋子后就跟着李叔他们一起进山。李叔他们去打猎,她干不了重活,就跟着去采草药,打些小动物回去改善伙食。

这天从山上回来后,她看了看屋子里晾晒得差不多的草药,盘算着过明天天气好的话就背到镇上去卖了,卖的钱应该够给奶奶买一副药。

最近她夜里总是迷迷糊糊听到奶奶的咳嗽声,可等她开口问,奶奶就装睡着了。

她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昭蘅的脸上,她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趴在窗户看到外面绚烂的日光,立刻起来穿好衣裳。她起身时,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微楞了下。

到水渠边洗脸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脸上的疹子已经消退不少。果然是跛足大夫捣的鬼,自从不吃他的药,她就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的早膳是玉米面窝窝头,她揣了两个,灌上一壶水,就背着草药往镇上走。背篼里的草药很重,才走出一段路,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今天是镇上的赶场日,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去赶集,官道上不时有行人经过。她在路边停下,掏出个窝窝头,边歇息边啃着。

不一会儿,便见官道中央停下一辆马车,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从车上下来,他看向昭蘅身旁的背篓,道:“姑娘,我是京城来的药材商,你这些药……()”

我不卖。?()”

青年看着她微微愣了下,随即笑道:“小姑娘,你背去集市上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

“我是自家用的。”昭蘅不等他说完,便将窝窝头塞到嘴里,背起背篓,加快步伐从马车旁边过去了。

青年看着她迅速跑远的背影,挠了挠头。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走到马车旁叹了口气:“公子,这小姑娘……不大好骗。”

“这几日,我们往她门缝里塞过钱,往她家门口丢了猎物,她捡了钱交给村里的里正,拎着猎物到处找失主。就连

()我们假装到村子义诊的摊贩前,她们也不来凑一下。”谏宁还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

车帘从内被挑开,李文简抬眼望了眼晨光里跑得飞快的瘦弱背影,抿着唇一言不发。纤长的眼睫遮掩了他那双眼眸里明亮的神采,这一世的阿蘅,还是那么聪明,还是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我知道了。”

李文简漫不经心地收回挑起车帘的手。

谏宁实在有些费解:“公子,您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帮她,不直接露面帮她?”

李文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不会接受的。”

她从不收受无缘无故的馈赠,她知道命运馈赠的一切都有它应有的代价。

故而当日那盒点心都是他哄着她收下。

谏宁听得云里雾里:“她为什么不接受?”

她家中穷得一贫如洗,而公子出身高贵,有这样的贵人帮忙,她不应该高兴吗?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不劳而获。”李文简忽然弯起嘴角,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神光清澈,“走吧。”

昭蘅直奔镇上的药铺,药铺的老板很早就认识她,知道这小姑娘勤快又踏实。她卖的药材晒得最干,连一丝水汽都没有,掌柜很爽快地让伙计过称。

他倒了杯温水给昭蘅,问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路上肯定没歇一下吧。”

昭蘅一口把水喝完,闻言颇有几分感激地望向掌柜:“我今天碰上骗子了,他说是京城来的药材商,要买我的药材。”

掌柜的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丧天良的,连小姑娘都骗。你没上当吧?”

“没有。”昭蘅眯着眼睫笑,“京城的药材商才不会到我们这山沟沟里来收药材呢,他当我是笨蛋吗?”

掌柜的被她逗笑,把早早准备好的钱和药塞到她手里:“是,小阿蘅这么聪明,谁又能骗到你?”

从药铺出来后,昭蘅到米铺买了两斤白米,她数了数钱袋里的钱,盘算着这里离林员外家不远,就又买了个烧饼去林员外府上找奶奶。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到了林员外府外,请门房去通传时,她在府前转悠了一会儿。以前她觉得林员外家好气派,不愧是镇上最富庶的人家,门前的石狮子都威武得很。

自从她见识过安氏,便觉得林员外府上没那么大了。安氏的门前没有狮子,只有几根镇国柱石,门头比她家的院子还要宽,比白马寺的山门更加威严肃穆。

“阿蘅,你奶奶最近没有来府上。”门房很快就出来。

“怎么会!”昭蘅惊骇出声,奶奶这几天天不亮就出门了。

门房说:“前几天她洗衣裳的时候突然晕了,林员外就跟她结了工钱,让她不用再来了。”

昭蘅眼前白了一下,奶奶没来林员外府上,那她去哪里了?

她转过身便往家中跑去。

家里。

薛氏掩上门,往村长家里去了。

她身子骨不好,走

得很慢,走出几步就要歇上一阵,不到一里的路愣是走了两刻钟左右才到。

村长家的春婶见到她了急忙迎过去,“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薛氏气弱,坐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上次我托村长帮阿蘅找养父母的人家,有着落了吗?”

春婶扯起围裙擦了擦手,不由地局促地看了薛氏一眼,颇为为难地说:“找是找到了,我妹子那边村上有户人家,夫妻俩都是敦厚人,感情很好,只不过都二十七八的年纪还没孩子,就想抱个女儿回去养着,指望着换换风水。他们听说阿蘅父母都是为救人而死,也愿意收养她。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