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太子嫔 姜久久 3424 字 8个月前

李文简垂首批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这才从他手中接过信,展开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殿下,寺中出事了?”

“没有。”李文简道。

他慢慢地把信纸折好,重新装回信封中:“三公主的卦象不顺,今夜要在寺中开坛设法驱祟。”

“哦。”牧归抬头望向书案后的李文简:“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李文简略思忖,问他:“我是不是该上山看看什么情况?”

飞羽“咦”了一声,停下整理书卷的手,插嘴:“殿下不是一向不信神鬼之说吗?”

牧归没有理会飞羽,他朝李文简揖了一礼,提议:“殿下和三公主兄妹情深,您若能亲至寺中为她祈福,想必三公主可以一切顺遂。”

李文简再看了一眼飞羽,微微颔首,起身走出书房。

飞羽看了看李文简的背影,又看了看牧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殿下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山里的天气比宫中凉爽得多,茶寮院里的树上传出了蝉鸣。“知了”、“知了”的叫声,和池子里青蛙的呱呱声一起,成了中午李南栖午睡的背景音。

李南栖一觉睡到下午都没有醒,昭蘅觉得奇怪,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好像有点发热。

尽管山里没山下那么热,可晌午时分还是热得不像话。

三公主刚没把卦打顺,昭蘅担心告诉她小八发热的事情,她又要乱想,所以没有声张。

昭蘅让嬷嬷把竹床抬到后院,将后院的门开着,穿堂风

,清清凉凉地可降火了。

她用刚打上来的井水给李南栖稍稍擦洗了一下发热的身体▎,然后把她抱到竹床上睡。

凉水擦洗过后,李南栖舒爽不少,摊开肚皮躺在竹床上,渐渐睡着。

昭蘅伸手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摇着扇子,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寺里的竹床都不宽,她们两个人睡还是有点挤,昭蘅翻了个身侧着睡着了。

在山寺聒噪的蝉鸣声里,昭蘅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和李南栖差不多大的孩子,躺在竹床上无聊地玩着两颗桃核,窗外阳光灿烂,蝉鸣声甚嚣尘上,一道佝偻瘦影走入屋中。

那是奶奶,她怀中抱着一捧沙棘。这个时节,沙棘已经成熟了,红彤彤的小果子沉甸甸缀满枝头,衬着苍老素淡的老人,鲜活与枯老有一种刺目的对比。

昭蘅微张开眼看了奶奶一眼,昏昏欲睡的人意识尚有些混沌,含糊喊了声:“奶奶——”

“吵醒小阿蘅啦?”奶奶向她笑笑,坐在竹床边,用她粗糙温暖的手摸了摸昭蘅的额头:“还有些发烧呢。奶奶给你熬沙棘粥喝,喝了就好了啊。”

她眨了眨眼。

生病真难受啊,要是不生病就好了。

昭蘅这样想着,竟然从竹床上站了起来,推开门一直往外走去。

可是小小的院落怎么又而走不到头,只有蝉鸣声越来越响亮,顶着的烈阳越来越热。

她皱了皱眉,觉得很不舒服。

正难受的时候,一股清风徐徐吹来,将那些无名的烦躁吹散些许。

……

昭蘅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大约是睡得太久了。她迷迷糊糊半睁着眼,一边起身,一边伸手去摸旁边李南栖的额头。

目光忽然瞥到坐在竹床上的人,吓得瞌睡登时醒了:“殿下,您什么时候来了?”

李南栖坐在竹床上,在玩儿一个刚玉珠子,是李文简带来的。五颜六色的刚玉,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珠子咕噜咕噜滚到昭蘅脚边,她用手肘抵着膝盖,弯腰把珠子捡起来递还给她。

“皇兄早就来了,我醒的时候他就来了。”李南栖眨了眨眼:“他不让我叫你。”

昭蘅看到他手里捏着的扇子,大概明白梦里的清风从何而来了。

她倦怠地起身,问:“怎么也不叫醒我?”

“梦到什么了?睡得这么香。”李文简把扇子放床上。

“我都忘了。”昭蘅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弯腰穿鞋。

然后起身去外面用冰凉的井水洗了一把脸,终于感觉好了很多。回到屋内,李文简正把李南栖抱坐在腿上,弯身捡她的鞋子给她穿。

不过怀里抱着个孩子,鞋又离得颇远,他伸长了手没够着。

昭蘅快步走过去,捡起李南栖的鞋子,蹲在李文简面前,握着她小小的脚,帮她把鞋穿上。

穿好鞋子后,昭蘅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

()来。

只不过还是不太舒服,说:“我带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好得更快。”

李南栖眼睛亮了亮,乖乖地点头。

昭蘅吩咐薛嬷嬷给李南栖换身衣裳,再换一双长袜,山里蚊虫多,怕她被蚊虫叮咬了。

薛嬷嬷带李南栖到隔壁换衣裳,昭蘅则用点了艾草把自己仔仔细细熏了一遍。

“我来吧。”李文简朝昭蘅伸手。

她的长发用簪子盘起,露出了好长一截雪白纤长的脖子,如果没用艾草熏到,等会儿一出去就要被蚊虫大快朵颐。

“有劳殿下。”昭蘅将手里的艾草递给他,又绕过桌椅,站在他面前。李文简一只手拿着艾草,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让她侧坐在榻边。

“殿下怎么来了?”昭蘅将头发拢在脑后,垂下头,脖子弯成一道柔美的弧度。

李文简拿着艾草,避开她的发丝,用艾草的烟气熏染她的肌肤。他笑笑,道:“珺宁的卦象不好,我来给她祈福。”

昭蘅惊讶地眼睫迅速颤了两下,不敢置信地歪着头望向李文简:“我以为殿下不信鬼神之说呢。”

李文简也不解释,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柔声说:“转过去,小心烫到你的脸。”

艾草没烫到,可她的脸还是烧了起来。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昭蘅问李文简:“殿下要一起出去吗?”

李文简望了眼门外的日落,说:“走吧。”

昭蘅又点了把艾草,给他也仔仔细细熏了一遍,然后就出门了。

傍晚山上的太阳极为明亮,橘红色的霞光铺陈开来,大片大片地堆砌在天边,将整座山林都染成了和天一样的橘红色。

他们沿着后山往林子走,道路旁,水塘便,大片的苇草抽出了苇花,只不过苇花还是青色的。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苇花就会变成白色的絮,被风一吹,能沾得人满身都是。

李文简摘了几枝芦苇,三两下编成一个环,套在李南栖的头上,他说:“刚发了热,别被暑气蒸坏了。”

李南栖看了看那个丑八怪一样的头环,想摘下来扔了,又畏惧皇兄威胁的目光,只能嘟着嘴盯着芦苇环。

昭蘅知道李南栖爱漂亮,瞧不上丑不拉几的苇草环,悄然抿嘴,指着路边的花丛说:“那边有花,去摘几朵别上去就好看了。”

李南栖这才打起精神,牵着昭蘅哒哒地往另一边跑了。

李文简负手看着她们的背影,又伸手折了几根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