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太子嫔 姜久久 3255 字 2023-02-23

她当初在浣衣处,见多了踩高捧低欺负人的戏码,那天的事情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她从莲舟手里接过金疮药,翻过篱笆走入院内,把金疮药放在窗沿上。

转身的瞬间,目光从窗下的花盆掠过,她又定睛看了片刻。她竟然将花枝折断,花根重新种入花盆中,从断根处又长出了新的叶片。

“贵人来找越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昭蘅转过去,一个鬓髪皆白的老者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老人约摸七八十岁,身形佝偻,背都弯成了弹弓,眼角眉梢堆着笑意,看上去是个很和气的人。

他的视线定在昭蘅的脸上,有几分讶异。

昭蘅摇头说:“不是,上次我来这里看到屋子的主人受了伤,所以给她送点金疮药来。”

顿了顿,又问:“她叫越梨吗?”

老人喜道:“是啊,她就叫越梨。她现在正在驯马场,贵人稍坐,我这就去找她回来。”

他走到檐下,端着一张凳子出来,凳子上灰尘蒙了厚厚一层,他抬起袖子抹了抹送到昭蘅面前。

“不用了。”昭蘅笑着拒绝,她本就是顺道过来看看,没见到人也不要紧。她说:“我就来万兽园逛逛,她不在就算了。”

她把窗台上的药膏取下来,递到老人手里:“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她。”

老人咧唇一笑,露出两排掉得差不多的牙,乐呵呵地说:“既然是来逛园子的,贵人跟我一起去看看越梨驯马吧。”

昭蘅讶然,她还会驯马吗?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天光还早,便道:“好吧,我还没见过驯马呢。”

她上一次骑马,心里一直痒着呢。

老人便引着她们往驯马园去。

驯马园内,越梨骑在一匹马背上,□□烈马不服从管束,正在拼命反抗,头部向下做出猛冲之势,鬃毛飞扬,前腿雄健有力,腾空而起,后腿发力向上蹬起,不停地窜动跳跃。越梨双手勒紧缰绳,发丝飞扬,骑坐在马背上,随着它的上下腾挪而不时颠倒。

好几次差点被甩下马背。

昭蘅轻呼。

老人笑吟吟地说道:“贵人不要怕,越梨以前还驯过猛虎,最烈的马到了她的□□也得乖乖听话。”

老人看向越梨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马儿一个长跃,越梨被颠得往下一坠,随着她侧身挂在马上的动作,满头乌黑发丝尽数垂散,在落日余晖里飞扬四舞,每一根发丝都被夕阳霞色照得煜煜闪光。那一刻,昭蘅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在昭蘅以为越梨要坠下马背的时候,她却勒紧缰绳,脚朝马背上重重踏了下,重新翻坐上去。那一头漂亮的头发又柔顺地落回她的背上,洋洋洒洒。

“漂亮!”昭蘅绷得紧紧的背松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对老人道:“她太厉害了。”

老人骄傲地点头说:“越梨是我教过最厉害的驯兽师,不管多烈性的动物到了她手里都会听话。以前她长得很漂亮的时候,很多王孙公子秋猎时捕获了猛兽都要送到万兽园里来找她驯服呢!”

昭蘅想到她半张清丽半张可怖的脸,扭头问老人:“她的伤……是后来才有的吗?”

“嗯,好像有五六年了吧。”老人提起她的伤,叹了口气说:“那年春寒,她夜里贪凉烤火,结果晚上睡得太熟,火盆舔着了被子,烧了起来。她人没事,就是那张脸烧毁了,嗓子也熏坏了,再也说不出话。”

“越梨以前是个很爱笑的孩子,打那以后,我好久都没见过她笑了。”老人道:“她也挺难的,脸毁了,又失了嗓子,性情大变,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成天欺负她。”

昭蘅又想起那个太监将她摁在地上又踢又打的场景,顿时皱了皱眉。

太阳底下无新事,这种事情,之前在浣衣处她就见惯了。

“主子。”东宫一个宫人找了过来,急匆匆找到昭蘅:“殿下回东宫了,方才正在找您。”

昭蘅微微愣了下,殿下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怕李文简找她有急事,昭蘅不敢耽搁,匆匆向老人告别后离开万兽园。

离开前,她顺路看了看方才喂过的那些动物,吃了糕点的猴子趴在树枝上昏昏欲睡,但听到脚步声仍是立刻清醒起来,抬眸扫了她一眼。

还是不行。

昭蘅收起情绪,波澜无惊地继续往前走。心里想的是要快点了,她答应了阿箬真那个莽夫,十五天之内要给他答复。

不多时,昭蘅回到东宫,得知李文简正在长秋殿等她。

她快步走进去,看到李文简负手站在鸟笼前,另一只手拿着拨棍在拨弄小乖的羽翼。

小乖出言不逊:“昭蘅坏东西!”

李文简皱眉,沉着脸又用拨棍戳了戳它的背,气得小乖上蹿下跳地骂:“坏东西坏东西。”

昭蘅扶额,走上前去,弯腰要行礼。李文简握住了她的小臂制止她的动作。

小乖看到昭蘅,说:“昭训主儿吉祥。”

昭蘅忙让人把它弄到后殿去,她说:“殿下找我有事?”

“跑回来的?”李文简看着她满头的细汗。

昭蘅说:“去了趟万兽园看他们驯马,听到殿下找我,立刻往回赶。”

李文简走到放有木盆的架子旁,将面巾放到水中拧干递给她:“擦擦脸上的汗,没什么急事,下次慢慢回来。”

昭蘅踟蹰了下,迅速抬头望了李文简一眼,毫无征兆地对上他的目光,这才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展开擦拭脸上的汗水。

擦干净后,正要走过去拧帕子,李文简向她伸手:“给我吧。”

昭蘅微愣,她不敢把用脏的帕子递过去。李文简又说:“走得热气腾腾不要碰凉水,否则以后要害风湿。”

以前她确实听跛足大夫说过,不过像她这种身份,有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见李文简坚持,她只好把擦了汗水的帕子递回给李文简。

他放入盆中搓洗了几遍,捞起来拧干擦了擦手上的水,又把帕子搭晾在架子上,底部上的水轻轻往下滴,坠入脸盆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母后今天给珺宁和郑启书赐了婚,中秋节后要举办婚礼。”李文简淡淡地说。

昭蘅看见了他眼睛里的落寞,和微不可查地蹙眉。

男婚女嫁原本应该是两个家庭的喜事,但三公主和小郑翰林的婚事在这种情况定下,想必知情人心中很是难受。

昭蘅唇边挤出一丝笑意,对李文简说:“我听八公主说起过小郑翰林,听说和三公主很配呢。”

李文简想到午后那两人站在母后满脸羞赧甜蜜的样子,沉重的心事霁散几分,朝她笑了笑:“是很般配。”

“我之后可能会特别忙。”李文简看着她说:“东宫也要给她准备一份嫁妆,此事交给你打理,行吗?”

昭蘅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我以前从来没筹备过这些事,殿下信我能做好吗?”昭蘅轻声问。

李文简确信。一方面是了解她心思细腻缜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细致入微;另一方面她勤学肯问,就算有不懂的地方向来也礼贤下问,不以鄙薄认真为耻。

他道:“若是不信,就不会向你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