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直到补习结束,牧晨烁才打来电话。

“哥们,云云,你们今天有空吗,要来我家玩吗!”

云归:“......”

你好会挑时间啊。

喻瀚识对云归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对,他是直觉系。”

云归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熟人不多,除了喻家人之外,同龄人就只有牧晨烁。

多交朋友不是坏事,云归几乎当场就要答应下来。在点头的前一秒钟,她忽然改口问道:“你爷爷……牧教授,他在家吗?”

“在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云归对着话筒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待会儿和喻瀚识一起过去。”

那位精通恒史的老先生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好,云归有事想跟他请教一番。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下面这样。

两个男生窝在牧晨烁的卧室里打游戏,云归则被牧爷爷请到书房里喝茶。

牧教授年纪大了,天性又和蔼,本身就喜欢好学的小孩子,从见面起就一直乐呵呵的。两人畅谈历史,很快就成了一对投机的忘年交。

云归网购的二十四史尚未送达,她穿来的时间尚短,对恒朝后世的历史不太清楚。有时遇到某些人尽皆知的典故,还得靠系统现场搜索材料。

不过,论起恒朝之前的历史,云归可谓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再加上云归有意引导话题方向,陪着牧老教授讨论了几个史学推论,再轻描淡写地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和论据。

不多时,牧老教授就对云归刮目相看。

他感慨颇深:“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很少有这么了解恒史的。”

云归笑得乖巧微妙:“感兴趣而已。”

牧老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慈祥地看着眼前的小友。

在她看来,这小姑娘的历史知识量远超同龄人不说,在某些论题上,观点深刻得甚至能和学术大牛媲美。

就比如说……

“顺天四十八年,和匈奴交战的那一次,云封疆究竟是暗中设伏,小股骑兵诱敌深入;还是先败走一场,重振士气,以自己为诱饵,迂回取之,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你竟然能肯定是后者,还找出这么多论据,不容易啊。”

云归:“……”非常简单,因为云封疆正是她祖父的名讳。

这一仗打得时候用的什么战术、什么思路,调了多少兵,遣了几员将,都是云封疆把云归抱在膝头,当启蒙故事讲给孙女听的。

过去那些年里,关于这个故事,云归起码听了六七八遍吧。

当事人口述的回忆,岂不比从史料大部头里挖掘蛛丝马迹可靠。

抿了一口清茶,云归品品口里舒缓的香气,微妙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一分。

在她熟悉的时代,“茶饮”更多是煎煮,而非冲泡。除了茶膏和茶叶之外,人们还会在茶汤里加点葱白、姜片、陈皮、茱萸之类的佐料。

像现在这样只喝清茶……味道难免有些寡薄,不过也很有意思。

她把话题重新拉回来:“既然说到恒朝,那肯定绕不开升平十三年的暨云城。”

终于谈论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云归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接到袁公书信后,韩燧石虽然暂时撤兵,但很快就去而复返——依我看来,他回来得太快、太果断了,就像是有人给他传递过消息。”

牧老教授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你觉得呢?”

关于这段历史,云归早在医院里,就借助系统的搜索功能,翻阅了相关资料。

“按照《恒史》记载,暨云城里有人和韩燧石秘密勾连。但史书上没有给出那个人的名字。”

“如果要我说……”云归薄唇微启,毫不犹豫地念出那个名字,“匿信者,必是城中主簿,陶秉。”

牧老教授也点点头:“不错,这也是史学界的通常观点。往前追溯,陶秉曾和太守云松之产生过摩擦。而陶家在滇州有姻亲,韩燧石又隶属滇州势力集团,所以给韩燧石送信,既是陶秉个人的投诚,也是陶氏在两面下注。”

站在后世的时光里,往前追溯,许多历史的秘密都一览无余。

云归慢慢说道:“后来中原大乱,暨云太守以身殉城,不知逝世前,是否知晓过主簿的背叛。”

牧老教授也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无论当初发生过什么,都已经化作青史里的一行铅字,我们只能在故纸堆里拼凑出曾经的故事。”

“——这倒不一定。”